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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诏举明经,有司把他与高仲举都荐入京。程君楫授了四川岳池县教谕,高仲举授了试御史。仲举留京。程君楫自携了妻子到任。此时天子遭元鞑子搔扰,也都染了夷人风习。又是兵争之后,都尚武不尚文。这些生员都里递报充的,那个有意在文字上?他却不像如今的教官,只是收拜见,索节钱,全不理论正事的。日逐拘这些生员在斋房里,与他讲解,似村学究训蒙一般。有亲丧又与周给,加意作兴。还有一种奇处。他善能行遁法,每日在岳池与诸生讲谈,却又有时在朝邑与旧相知亲友议论,每晚当月白风清时,仍旧去观察天象。到了一夕,是洪武甲戍十月间,忽见荧惑星守在心度上,这荧惑星为执法之星,出则有兵,心度是天子正位。金火犯之,占为血光不止。火来守之,占为国无主。程君楫见了失惊道:“不好了,国家从此多事了。这不可不对朝廷说知,令他预防。”只见他夫人道:“天道渺茫,那可尽信。你又不是司天监,说甚么星象。”程教谕道:“这事众人不知,我独晓得,怎么不说?若得听信,免起干戈,岂不是南北生灵大幸。”即便上本道:“荧惑为蚩尤旗,所在兵兴,窃恐明年北方有暴兵起,乞固边防,饬武备,杜不虞,以安新祚。”本上,只见这些当国的道:“有这样狂生,妄言祸福。”又有几个心里皆在那厢要处置燕王的,疑心他来游说,即差官召他至京廷问,使命到来。其妻的道:“教你莫做声,果然今日惹出事来。”程教谕道:“何妨?我正要面阙一说。”其妻道:“你既去,我孤身也难回家,不若随你入京,看个下落。”两个一路到京,只见建文君责问他妄言惑众,要把他来处死。程教谕也不慌忙,叩头道:“小臣据所见直言,期圣上消弥,不意反见罪。今且囚臣,若明年不验,杀臣未晚。”建文仁慈之君,便命囚于刑部。可怜程教谕。

直声拟作朝阳凤,囊首嗟同槛内猿。

入得刑部来,这狱卒诈钱,日间把来锁在东厮侧边,秽污触鼻,夜间把来上了柙床。有几个捉猪儿,骂狗儿,摆布他要钱。有几个作好道:“程老爹也是体面中人,不可冲撞他。管狱老爹要见面钱,提控要纸笔钱,我们有些常例,料必晓得,料必拿来,难道肯爱几个钱,把身子吃苦?”又有几个来激的道:“他这些酸子官,拿得甚钱出,不过把身子与面皮捱捱吧。”做好做歹,甚是难听。及至程奶奶着人来望,送些饭来,这些狱卒见他不来使用,故意着牢中死囚都抢去吃了。正在难过,喜得高御史知道程教谕被监,恐怕狱中人难为他,便也着长班来吩咐狱官、狱卒,叫不许唣,又不时差人送饮食、衣服来与他,又知他夫人在京,也不时送与柴米,夫人又自做些针指,足以自给。

囚禁半年,不料永乐爷封为燕王在北平。因朝中齐尚书、黄太常虑诸王封国太大,兵权太重,要削他们封国,夺他们兵,废了周王、齐王,渐次及燕,以致起兵靖难,取了蓟州,破了居庸,攻下怀来,天下震动。其时朝廷差长兴侯耿炳文为将,督兵三十六万,前往征讨。高御史因上本道:“教谕程济,明于占候,谙于兵机,乞放他从军自效。”建文君准奏,即便差官召他入朝,升他为翰林院编修,充军师,护诸将北征。程编修谢了恩回家。夫妻相见,犹如梦中,各诉苦楚,共说高御史好处。正欲去拜谢,只见高御史已来拜,程编修即忙出见,谢他周给。高御史道:“这是朋友当然,何必称谢。但只是北方兵起,已如兄言,不知干戈几时可息。”程编修叹息道:“仁兄,小弟时观星象,旺气在北,南方将星暗汶无色,胜负正未可知。”高御史道:“以兄大才,借着帷幄,必能决胜,勿负国家。”程编修道:“知而不言,罪在小弟,言如不用,弟亦无如之何。”两个别了。这厢自听耿总兵择日出师,随军征讨,大兵直抵真定。程编修进见道:“敌兵虽屡胜,然人心尚未归,况辽东杨总兵,大宁刘总兵,各拥重兵,伺其肘腋,未敢轻动。公不若乘此兵威直抵北平,三面受敌,可以必胜”不知这耿总兵,长于守城,怯于迎战。且道自是宿将,耻听人调度,止将兵分屯河间、郑州、雄县等处,不料靖难兵乘中秋,我兵不备,袭破雄县,并取郑州,直攻真定,杀得耿总兵大败入城。朝中闻知,召回耿总兵,另用曹国公李景隆,不知这曹国公又是个膏粱子弟,不谙兵机,又且复谏自用,忮刻忌人。始初闻知耿总兵不听程编修,以致失律,便依他言语,乘靖难兵在大宁,乘虚攻他北平,及至都督瞿能攻破张掖门,反又恐他成功,传令候大兵同进。一夜之间,被燕兵把水淋了城上,冻得铁桶一般,如何攻打,军士们又日在雪中,冻得手足都僵,如何会战。那些靖难兵马都是北人,受惯寒苦,全不在心上。先是燕王提攻大宁兵来救,次后城中杀出,内外夹攻,景隆大败而走。后复战于白沟河,先胜后败,随走济南,被围三月。程编修与铁参政、盛统兵,出奇战却,内召还景隆,以盛庸为将,编修遂与景隆还京师。

四年正月,复与魏国公徐辉祖率师援山东,四月在齐眉山下大破靖难兵。魏国公与何总兵福,平总兵安,都议勒石纪功,建碑齐眉山下,以壮军威。碑上尽载当日总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