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头,况且又是行路,就这样上路,断乎使不得。不但他二位,便是我这奶公奶母丫鬟,现在既在伯父那里,一并也叫他们脱了孝上路为是。至于我这孝,虽说是脱不下来,这样跟了伯父伯母同行,究竟不便。纵说你二位老人家,不嫌忌讳,也得要我心安。再说我父亲的大事,那时候我只顾护了母亲,匆匆远避,便不曾接着日期守孝;此番到京,我却要补着,尽这点作儿女的心。那时日子也宽余了,伯父你给我找的那个庙,也该妥当了,我一释服,便去了我的脚跟大事,岂不大便!这样商量定了,过了明日后日两天,就可上路,也省得伯父上上下下,人马山集的在此久呆。这话伯父想来,再没个不依我的。”安老爷一听,这又是姑娘泛上小心眼儿来了。且自顺了她的性儿,我自有道理。便说道:“姑娘,这话很是。便是你大兄弟、大妹妹,我也不是叫他们穿多少日子的孝。到了你补着穿孝这层,也很行得,尽有这个样子,只是两日后,便要起身,却来不及。何以呢?我们方才在外头商量定了,你此番扶柩回京,旱路不方便,就是你也不得早晚相依。我明日便着人看船去,也有几天耽搁。我们这里,却依然明日伴宿,后日把灵暂且封起来,大家都搬到你师傅庄上去住。

  船一雇到,即刻起行,你那一路不要见外的这句话,便不枉说了。姑娘你道如何?”姑娘听了,料是此地山里,既不好一人



  久住,众人也没个长远在此相伴的理,便也没得说,点头俯允。

  邓九公见话说定规了,便道:“咱们这可没事了,太阳爷也待好压山儿了。二妹子和大奶奶,这里也住不下,莫如趁早向庄儿上去罢,明日再来;再等回子,这山里的道儿黑了,可不好走。”安太太还不曾答言,何玉凤姑娘早诧异起来,说道:“怎么今日都不住下吗?”原来姑娘自被安老爷一番言语之后,勾起她的儿女柔肠,早和那以前要杀就杀,要饶就饶,要聚便聚,要散便散的十三妹,迥不相同。听了声都要走,便有些意思意思的舍不得,眼圈儿一红,不差甚么,就象安公子在悦来老店的那番光景,要撇酥儿。褚大娘子笑道:“哎哟!哎哟!

  瞧啊!瞧啊!姐儿舍不得大娘了;我这可是头一遭儿看见着你这个样儿。”安太太便连忙道:“好孩子别委屈,我跟着你。”

  因和褚大娘子道:“不然,姑奶奶,你和你大妹妹回去,我住下罢!”谁知这位姑娘,虽然在能仁寺和张姑娘聚了半日,也曾有几句深谈,只是那时节,彼此心里都在有事,究竟不曾谈到一句儿女衷肠;今日重得相逢,更是依依不舍。褚大娘子是个畅快人,见这光景,便道:“这么样罢!”因和他父亲说:“竟是你老人家带了女婿,陪了二叔,和大爷回去。我们娘儿三个,都住下,这里也挤得下了。”又和褚一官道:“你回去,可就把二婶儿和大妹妹的铺盖卷儿和包袱送了来,可别要交给外头人,就叫孟妈儿和芮嫂两个来。我这里带的人不够使,他们村儿里的几个人,晚上也有回家的;我带着一条被窝呢,不要铺盖了,晚上老爷子要和二叔喝酒,我都告诉姨奶奶了。以至明日早起的吃的,老范和小蔡儿他们都知道,你问他们就是了,可要给我们送些吃的来。”褚一官在那里老老实实的听一句,应一句。褚大娘子又道:“可是,还得把我的梳头匣子拿来呢。”张姑娘道:“不用费事了,两份铺盖里都带着梳洗的



  这一份东西呢。我们天天路上,就是那么将就着罢,连大姐姐你也够用了。”褚大娘子道:“如此更省事了。”褚一官道:“想想还有甚么?莫落下来。”褚大娘子道:“没甚么了。纵就是我不在家,你多费点心儿,照应照应那孩子,别竟靠奶妈儿。”褚一官又连连答应。褚大娘子又道:“既然这样,二叔索性早些请回去罢。”邓九公道:“明日人来的必多,我已就告诉宰了两只羊,两口猪,够吃的了,姑奶奶放心罢!倒是这杠怎么样,不就卸了它罢?”安老爷道:“这又碍不着,何必再卸;就这样,下船时岂不省事?”邓九公道:“老弟,你有所不知;我也知道不用卸,只是我不说这句,书里可又漏一个缝子。”说着才嘻嘻哈哈,同了安老爷父子和褚一官告辞去了。

  安老爷临走时,又把戴勤留下在此照料,便一同回了青云堡褚家庄去了。

  何玉凤姑娘,此时父母终天之恨,已是无可如何;不想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忽然来了个知疼着热的世交伯母,一个情投意合的义姊,一个依模照样的义妹;又是嬷嬷妈,嬷嬷妹妹,一盆火似价的哄着姑娘。姑娘本是个性情高旷的爽快人,不觉一时精神满足,心舒意畅,高谈阔论起来。那时虽是十月天气,山风甚寒,屋里又生上火。须臾,点起灯来。那铺盖包袱,也都取到。那位姨奶奶又送了些零星吃食来。褚大娘子便都交给人收拾去,等着夜来再要。便让安太太上了炕,又让何、张二位姑娘上去;因向安太太说:“我在左边,给你老人家摆一只凤凰,右边给你老人家摆一只凤凰。”她自己却挨着炕边坐了。

  除了玉凤姑娘不吃烟,那娘儿三个,每人一袋烟儿。安太太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