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那个,心下十分欢喜,大家便围炉闲话起来。安太太道:“真个的你家这位姨奶奶,虽说没甚么样儿,可倒是个心口如一的厚实人儿。我看你们老人家这样的居心行事,叫



  那姨奶奶,怕还给他养个儿子定不得呢?”褚大娘子道:“那敢是好。我也正盼呢!只是我父亲今年八十七了,那里还指望得定呢?”张姑娘道:“不然,那姨奶奶自己知道,她告诉我说,他家老爷子,命里有儿子,她还要养两个呢!”安太太道:“这儿女的数儿,她自己那里定得准呢?”张姑娘忍不住笑道:“我也是这样问她来着,她说是刘铁嘴告诉她的;我也不知刘铁嘴是谁?没敢往下再问。”大家听了,早已笑将起来。褚大娘子便告诉安太太道:“这是她来的那年,我叫了个瞎子给她算命,要算算她命里有儿子没有。那瞎子叫刘铁嘴,说了这么句话,她就记住了这句话;要是叫她记住了,她肚子里可就装不住了,就这么个傻心肠儿。”玉凤姑娘道:“我可就爱她那个傻心肠儿。只是怕她说话;她一说话,我不笑她,我憋的慌;我笑她,我又怕她恼。”褚大娘子笑道:“人家可不懂得怎么叫个恼哇!”说着,大家又笑了一阵。

  一时戴勤进来,隔窗问道:“请示太太和大奶奶,还要甚么不要?外头送铺盖的车,还在这里等着呢。”安太太道:“不用甚么了。你没跟大爷去吗?”戴勤道:“老爷留奴才在这里侍候的。”玉凤姑娘听如此说,便隔窗叫他道:“嬷嬷爹,你先去告诉了话进来,我再瞧瞧你。”戴勤走了进来,又重新给姑娘请安,也问了姑娘几句话。姑娘一时想起当日送灵回京的话,又细问了一番,因道:“你们走到那里,就遇见这里老爷的人了?”戴勤道:“走到德州。”姑娘道:“他们岸上走,你们河里走,怎知道就是咱们的船呢?”戴勤道:“姑娘问起这件事,竟有些奇怪,真是老爷的灵圣!头夜大家就知道,这里老爷差人接下来了。这一日晚上船靠了德州码头,点灯后,他们里头在后舱睡了。奴才和宋官儿两个,便在老爷灵旁,一边一个打地铺也就睡下。睡到三更多天,耳边只听说老爷叫,



  那时也忘了老爷是归了西了,就连忙要见老爷去。及至一看,老爷就在当地站着呢!奴才一时认不出来了。”姑娘道:“你怎么又会不认得老爷了呢?”戴勤道:“只见老爷穿戴,”不是本朝衣冠;头上带着一顶方顶镶金长翅纱帽,身穿大红蟒袍,围着玉带,吩咐奴才说:‘安二老爷差人接我来了,你们可看着些,莫要错过,去叫他们空跑一趟。我上任去了。’奴才就说:‘老爷那里上任去?怎的也不接太太和姑娘同去?’老爷道:‘太太就来的;姑娘早呢!我不等她了。’说着往外就走。

  奴才急了说:‘老爷怎的不等姑娘同去?我们姑娘,此时到底在那里呢?’老爷把袖子一甩,向我说:“好糊涂!我见不着姑娘,只怕你就先见着了,此时何用问我?”奴才见老爷生气,一害怕就吓醒了。原来是一场梦,忙着叫宋官儿,只听他在那里说睡话,说:‘我的老爷子,你是谁呀?’及至把他叫醒了,问他,他说见一个人,打扮得和戏台上的赐福天官似的,踢了他一乱子脚说:‘你这东西,睡的怎么样死!’奴才正告诉他这个梦,只听得外面好象人马喧闹的声儿,又象鼓乐吹打的声儿,只恨那时胆子小,不曾出去看看。奴才就和宋官儿说:‘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天亮时咱们且别开船,到船头看看,到底有人来没人来?’谁想这里老爷果然就打发梁材他们来了。姑娘想,这可不是老爷显圣吗?”

  这位姑娘可从不信这些鬼神阴阳的事,便道:“老爷成神,怎的不给我托梦,倒给你托起梦来?不要是你那一天吃多了酒罢!”安太太道:“大姑娘,你不可不信这话。他们一到京就说过,你大爷还和我说:‘何老爷那样一个聪明正直的人,成了神也是有的事,只可惜他不知成了甚么神了?’这神佛的事,也是有的。”姑娘是将信将疑。戴嬷嬷笑向安太太道:“我们姑娘,从小儿就不信这些。姑娘只想,要不是有神佛保着,



  怎么想到我们今日都在这里见着姑娘啊!太太还记得老爷来的头里,叫了奴才娘儿两个去,细问姑娘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奴才只纳闷儿。谁知老爷早已知道姑娘的下落,连奴才们也托着老爷、太太的福,见着姑娘了,真真是想不到的事!”玉风姑娘问道:“老爷怎么问?你们又怎么说的?”随缘儿媳妇便把那日的话,说了一遍。姑娘道:“我不懂你们,有一搭儿没一搭儿的,把我小时候的营生,回老爷怎么!”褚大娘子道:“罢咧!罢咧!连你那拉青屎的根子,都叫人家抖翻出来了;别的还有甚么怕说的。”说得大家大笑,她自己也不禁伏在安太太怀里,吃吃的笑个不止。

  从来说,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只这等说说笑笑,不觉三鼓。褚大娘子道:“不早了,老太太今日那么早起来,也闹了一天了,咱们喝点粥,吃点东西睡罢,明日还得早些起来,只怕他们这里远村近邻的,还要来上祭呢!”说着随意吃些东西。盥漱已毕,安太太和何玉凤姑娘,便在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