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两银子,你老人家倒要了我六百两,还说是心慈肠软,真是吃了人家心肝,还不知人家肉痛,你老人家也太狠了。”
家人听了,没好气道:“世界上也有你这么不知好歹的人,我为你花了本钱,才让你多赚几个钱,你拿八百两,我拿六百两,真是再公也没有的事。你非但不知感激,倒还说我心狠,既然叫我心狠,我就狠一狠,对折了罢,拿七百两银子来。”
两个人争论起来,争得几乎打架。众和尚都来劝解,人声嘈杂,闹得鼎沸一般。仪郡王在内听得,派人查问,把古董伙计跟那家人一同唤到里头。问明情由,仪王道:“我生平购物,从不许家丁需索陋规。”
立叫那伙计收了银子去,一面喝令把那家人捆起来鞭责,连抽数百皮鞭,打得个皮开内烂,众仆都替他求恩,才命放下,撵出去完事。
那家人身负重伤,不能走路,只得求向和尚,暂借一榻,调理伤痕。慧宗大喜,留他住下,待遇得非常周致,却乘机刺探他消息。那家人道:“实不相瞒,咱们老爷不是别人,就是当今皇上的哥哥仪王爷。”
慧宗大惊道:“仪王爷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家人道:“师傅是出家人,说与你知道谅也不要紧。
咱们老爷此番南下,奉有朝廷密谕,清查两淮盐务的积弊,改扮微行,就为怕风声泄漏呢。”
慧宗报知盐院,盐院吓得面如土色,忙向慧宗问计。慧宗道:“现在世界人情鬼域,凭一个人的话,这位王爷也断不透是真是假,大人倒不能不谨慎一点子,万一上了骗子的当,传布开去,又不是桩笑话儿么。”
盐院道:“仪王爷我是见过的,真和假一见便能分晓。倒是他深居简出,轻易不能够会面呢。”
慧宗道:“这倒不难,他的卧房,就在方丈后面。大人要瞧时,隔着窗悄悄一窥,谁又知道呢。”
当下盐院依话跟随到寺,如法炮制的窥了个透明,见戴着眼镜,伏案写字的老头儿,不是仪王更是谁!盐院骇绝,拖着慧宗衣袖到方丈里,开言道:“果然是八王爷!慧公,你看有什么解救的法子?”
慧宗道:“据僧人看来,总先要走通他家人的路子,好在受伤的那个,跟僧人很讲的来。大人肯屈尊时,就同去见见他好么?”
盐院道:“很好。”
于是二人同到那家人屋子里。慧宗先替盐院道地说明缘由,那家人大惊道:“师傅,这个你害死我了,咱们爷的脾气儿,你总也知道,为了六百两银子的小事,还把我打了个半死,现在漏泄他的机密,我还有命么?再者我不过是府里一名护卫,就是不撵出,在王爷跟前,也没有讲话的分儿,何况已经被撵,怎么还能替你们设法呢!”
慧宗央告不已。那人道:“我指给你们一个人,你们去求他,他要是肯答应,你们的事情就有指望了。”
盐院大喜,忙问是谁。那人道:“此人是府里的大总管,我们都称他做张老公的,他原在宫里当差的,还是那年当今恩准了王爷迎养太贵纪,他跟太贵妃出宫的呢。王爷很听他的话,你们只要跟他商量,他肯答应,就不要紧了。”
盐院道:“深蒙指点,感激的很。但兄弟与张老公,素昧平生,少不得还要你老哥做介绍人呢。”
那人应允,就叫本寺小和尚入内相请。
一时一个虎形彪彪的太监,自内走出。见了护卫,就道:“小齐请老子出来,有什么事?敢是要爷依旧收用你么?论起此事,原是你自己不好呢。”
小齐道:“我的事哪里就敢烦你老人家。”
说着,便向盐院一指道:“是这位大人呢。”
张老公听说,回头把盐院估量一回,问道:“是谁?我不认识呢。
”慧宗上前陪笑,替盐院代通姓名,并把来意婉转说明。张老公大跳道:“小齐,你真作死呀。你在府中当了这么年数差,越当越通透了,连爷的机密,都敢泄漏与人了。回了爷,瞧你能够活命不能活命!”
小齐急道:“师傅,我被你们害了也。
”慧宗忙替他解说,盐院也向张老公作揖求情。张老公道:“此事怕不易办呢。王爷已经访查明白,不日就要回京复奏了。
两淮盐务积弊丛生,王爷奏本的稿子,已经草就,内有五弊十害八可虑的话。”
说到这里,随把奏本朗诵了一遍。盐院吓得只是作揖,声声都是成全仰仗央求的话。张老公道:“我有甚不答应,不过费一句两句话,现在好人谁不乐做。倒是咱们王爷,不好容易讲话!你也知道的,我说了也未必中用。还是你们另想法儿罢。”
说完话就想进去。慧宗赶忙拖住道:“张老公,慈悲慈悲吧,你不能讲话,谁还能讲话,王府里还有谁强过你老人家?你要肯慈悲,别说盐院大人,连各场的大使,各引的运商,都感激不尽你大恩呢。”
盐院又再四央告。张老公道:“法儿呢,还有一个,怕你们不愿意行呢。”
临院道:“只要能够免参,倾家孝敬都愿意。”
张老公道:“你肯倾家,就好办了。咱们王爷在五台山寺里,许过一个愿,一竟要了,一竟没有了。就为分藩以来,府中食指浩繁,没有余钱干这件事。太贵妃也催过几回,现在你们如能代了此愿,王爷就是不答应,我有本领会请太贵妃止住他呢。”
盐院大喜过望,忙问:“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