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官又问:“杀人之事,你知不知?”水生不答。官曰:“看他年纪不过十二三岁,怎能逼奸杀人?各自下去。”大明曰:“他年虽小,其胆极大,调戏妇女已非一次。”官问老师,师曰:“此子累次戏人妇女,廪生责戒几次。”官将田五叫来,喊他将尸安埋,把大明、大化及众徒锁了,并老师都带进县。
  俞栋材回家谓妻曰:“只想把此命案移在水生身,除了这个祸害,谁知官又不信,如何是好?”余氏曰:“去进点水,把他治死就好了,免得害我女儿。”翠瓶在内听得,大怒,说道:“爹!妈!你二老在讲啥子?”二老曰:“未曾讲啥。”翠瓶哭道:
  爹妈在上容儿禀,细听你儿把话明。
  金郎昨日馆未进,儿在后园看得清。
  儿去劝他要发愤,因此才进书房门。
  正值田家出人命,连累书房众学生。
  太爷验尸把供问,哥哥为甚乱诬人!
  呀,爹妈呀!
  别人遭冤尚怜悯,代递保状把冤鸣。
  况是女婿名分定,平白把他性命倾。
  爹妈扪心忍不忍,然何不怕坏良心!
  他若含冤废了命,就在黄泉不闭睛。
  那时削冤来报恨,你儿焉想活命存!
  “莫得那们凶,生人岂怕他鬼吗?”
  呀,爹妈呀!
  常言阎王能要命,本夫要妻是古评。
  还望爹妈施恻隐,莫把儿命当灰尘。
  “你这妹崽,太不讲脸了!爹妈做事,要你来管啥子?”
  爹妈若从儿言论,免断金家后代根。
  一来儿不把节损,二来爹妈也有名。
  “不从你言,你又怎的?”
  爹妈若不从儿论,儿愿上堂把冤伸。
  儿头可断身可殒,要儿背义万不能!
  “女子在家从父,为父做的事你敢与父做对?”
  孝子当要从治命,若从乱命是乱臣。
  爹妈呀!
  不如先把儿命尽,那时任你去施行。
  母曰:“爹娘虽然不是,也是为你,你又何必这样固执咧?”
  呀,爹妈呀!
  姻缘本是前生定,关乎风俗与人伦。
  不贤女子随波滚,败名丧节自甘心。
  你儿生成坚贞性,岂肯学那下贱人?
  “金家穷了,爹妈怕你难过日子,你说通权从父,也是莫来头的。”
  女婿贫穷爹妈恨,你儿好孬听命凭。
  与其有银把水进,何不周济姓金人?
  一积阴德二全命,天佑爹妈福寿臻。
  栋材夫妇见女劝不回心,遂改口说道:“既然如此,我进城去把他保回来就是。”翠瓶拜谢而退。谁知栋材进城,把衙门内外贿通,总想治死女婿。县官听得处处都说金水生人小计大,最爱贪淫,兼之心毒,沾着就说要杀人,若把此案滚脱,后来定是个大杀手。官因众说一般,心始疑惑,夜出衙外,见房班处处交头接耳,俱说此女定是水生杀的。官以为实情,次日提讯,将水生苦打成招。栋材藏刀于店,官又要水生献刀,差人带进店内,把刀拿去献官。官见刀上有血迹,信之不疑,遂命丢卡。众犯见他无钱,也不作践他。
  且说这官有一妻一妾,此日退堂,妾先倒起茶来,官去接茶,其妾丢个眼色,官笑,妾亦笑焉。其妻见了也倒杯茶来,丢个眼色,官未看见,莫有还他的笑脸。其妻大怒,把茶一泼,骂道:“怪得哦!只爱你的小妈,把我抛在一边,这们无情无义的吗?”官曰:“啥事,我又未做啥子!”妻曰:“你爱那少母猪,笑些甚么?”那知这杯茶正泼在妾身上。将要冒火,又听得骂他是少母猪,更加忿怒,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大闹起来。其妻向前打妾,妾向内跑,妻赶去,地下被茶打湿,溜个坐斗,把气跌脱了。官见大骇,忙拿姜汤来灌,久而不醒。官骇得无主,想道:“莫非狱有冤枉,天加报应吗?”即命人打轿,到城隍庙去许愿。回衙如故,说是死了,又不冷硬。到黄昏时,忽然大叫一声起来,行动言语不似本人,走至官前说道:
  叉手上前把礼敬,尊声邑侯听原因。
  飞仙阁下一人命,是非颠倒未得情。
  既知是假无凭证,隔壁戏唱便昏心。
  杀人凶手全不问,只把无辜来辱凌。
  阳间有错阴加警,故来播弄你家庭。
  因此妻妾相矛盾,看你心惊不心惊!
  “本县已知改悔,你是何处神灵到此?”
  你我职分无差等,你管阳来我管阴。
  论我生前无他恨,只把善事认得真。
  死后上帝加锡命,封为城隍管幽冥。
  “既是城隍,何不留名于世?卑职也好信心顶礼。”
  吾神本属西方姓,川页之下应武文。
  生前居住在嘉定,还有一子叫水生。
  “是不是今日招案那个金水生?”
  正是吾子家贫图,因无栖止傍俞门。
  栋材夫妇改初性,当年爱富今嫌贫。
  将就此案谋婿命,人死自然悔了亲。
  衙门内外买嘱尽,伙将人命卖纹银。
  “卑职愚昧,得罪尊神,望其赦宥,指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