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
官即命人到嘉定去问,回禀金顺斌为洪雅城隍之事,人人皆知。官将俞栋材、老师、众徒叫至大堂,又把金水生提出,骂栋材曰:“你这老狗!胆敢买嘱衙门,谋婿性命,欺蒙本县,可知罪么?”栋材曰:“小婿杀人是堂供供出,非干下民之事。”官曰:“本县为审此案,错冤好人,都遭了报应,若非我在城隍面前许愿,城隍指示,怎知其中委曲!你还不认吗?与本县重责二百!”栋材苦求免刑。官曰:“你愿打愿罚?”栋材曰:“愿罚。”官罚银一千,命人押下,即刻缴来。又问大明十人曰:“这人是你们那个杀的?”都说不知。官命各掌嘴四十,还是不认。官叫拉到城隍庙去,尽脱衣服,驱入暗堂,面壁而跪,说道:“勿动,城隍对我说,杀人者他来书背。”关门时许唤验,官指大明骂曰:“才是狗奴杀的!”众看大明,背上有黑。那知官用烟霉糊壁,杀人者伯神书背,故以背靠壁,染着烟霉。官已先知大明像恶,疑是他杀的,至此益信。大明尚欲强辩,官命夹起,大明害怕,只得招认。
且说大明当日见师出馆,便去田家偷鸡。满英听得鸡叫来看,见是大明,问来做甚么。大明说来会田五爷。满英说:“他在坡上去了,家中无人。”大明听说无人,忽起淫心,进屋行奸。满英跑入母房,大明赶进拉住;满英要喊,被他抚嘴,满英性烈拼命不肯。大明见奸不下去,将裁纸刀抽出,意欲骇他;谁知此刀锋利,满英恐怕失节,情愿身死,捉着大明的手喉上几锯。大明见死,骇往后垣逃走,换了衣服,到书房装师掩迹。招毕,画供丢卡。
栋材把银票缴来,官将票交与城隍会首事,管理生息,为水生费用,候他长大领本安家,即叫水生到书院去读书。又骂老师曰:“此案该尔教书不严之过!论理该要责打,姑念斯文,从宽议免,各自下去。”又将唱隔壁戏者,各打二百,革了衙门。秋后上司回文,大明斩首。从此人人皆知水生是城隍之子,有求神者,请他酒食,央他叩恳,就有效应。于是人人尊仰,个个交呼,美食鲜衣,陡然富贵。
栋材因受气罚银,更加含恨,总想害他。时有降像者,假城隍之名在城降偷作诗,断人祸福,谕中有“天下不久必乱,仙佛示众民急作善事”等语。栋材见了心生一计,将谕文改作:“天下不久,四藩必叛。城隍示众民急宜逃避。”后书“城隍子像谕”,写了数十张,满城贴起。这四藩是谁?云南平西王吴三桂,福建靖南王耿继茂,广东平南王尚可喜,广西定南王女婿孙延龄。此时四川钱粮皆归云南,栋材欲借此事使藩府知道,害婿性命。时城内有一人在乎西王府中办事,见了谕文,带过云南,吴三桂得见大怒,即发一道公文来捉城隍子。公差将要进城,正值书院火手回家,在店相遇,两相问谈,公差无意说出来捉城隆子,火手飞奔而回,告知山长。老师大惊,急拿银一锭、钱一串,喊水生改名换姓,拿去逃走,免丧性命,遂告以藩府来捉之事。水生骇急,即时逃去。及公差到县投文,县官回文藩府,说虽有降像等人,恐其惑民,前三月已经赶逐,不知去向。三桂奏请禁止游冥降像等事。
水生出外,随路奔波,走了二十余日,钱已用完,拿银去买。他倒底年轻,前日积痴未散,将银在场头喊卖。遇着几个和而流盘问他,见他言语不对,说是拐子,把银抢去,脱了衣服,还挨一顿饱打。水生哭天无路,想道:“这宗苦命拿来做啥?不如拜谢爹妈养育之恩,吊死算了!”见前面矮树合式,把头磕了,用裤带套上。一牧童喊曰:“使不得!那树太小了,前面有大的,快走,快走!”水生只得向前,赤身露体,好不羞人,不如早死早安。来至土地庙前,四下无人,就在庙角去吊。方才吊起,庙后来个农夫解下,几个耳巴,骂曰:“你这杂种!吊颈都找不到地头,跟我滚远些!”水生心想:“我的命就这们苦吗?连吊颈都莫得地头,如何下台?”不禁伤心痛哭道:
这一阵急得我咽喉哽哽,想起我这苦命好不气人!
自爹妈去世后就受贫困,方一跌又三鉰历尽艰辛。
几次里入泥涂被人提引,才走到坦途中又遇沉沦。
莫不是在前生损了德行?莫不是今辈子冤孽随身?
或者是祖有功难把后荫,或者是爹为善堕落后人。
这都是天老爷降的报应,才使我年轻轻落魄惊魂。
去讨口人又小门面未挣,饱一顿饿一顿打发无人。
到俞家岳父母见了就恨,连雇工与牧童都要欺凌。
在书房大舅子不准发愤,打得我浑身上又肿又青。
遭命案受冤枉法堂拷问,带链子坐监卡骇掉三魂。
及到了书院中都还畅顺,东来请西来邀酒吃不赢。
谁知道黑天冤从空降定,弄得我孤单单往外逃奔。
凡走州与过县放胆前奔,遇公差又怕是把我追擒。
避开津和渡口翻山越岭,走得我两脚酸周身痛疼。
夜晚些不歇店怕的盘问,扯不来瞒天谎费力淘神。
钱用完我才去卖银一锭,又谁知狭路中遇着匪人。
抢了银不上算还挨棍棍,要衣裳剥得我光光一身。
我才去寻树子前来吊颈,遇牧童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