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躺着,问起情由,大家都一齐叫苦。只见周青黛来道:"我也打听了,这兵部送来的盔甲,原是藏着不穿戴的,遇有什么迎喜神迎霜降时,叫人抬着把人看的。要穿须要自家另做衬盔软甲,才能时常穿戴,我们那里晓得。后日起程,听见说还要这样装束哩。"瑶华道:"这班死人,没有一个打听了,进来回一声的。快叫张其德来。"
周青黛应了出去,隔了老大一会,才同张其德进来,已有人来请用膳了。瑶华歇息了一回,觉得平复了,才起来到厅上用膳。已见张其德进来,便问道:"你在那里?叫这半天不来。"其德笑道:"在大门口,听那些街上人在那里议论公主,到说得好笑,故此站着呆听。"瑶华道:"他们谈论些什么?"其德道:"他们说:这一位公主,前日坐在轿内,我们看得文文雅雅,绝风流娇嫩的一位美人。今日戎装了,坐在马上,不知怎样,就有一种威武气象,令人畏惧。就是手下的这些姐儿个、小爷们,前日也各清清秀秀,粉嫩绝娇的脸蛋子,今日怎么都是雄纠纠,威武逼人,这也奇怪。又一个人说道:你们都没有看清,所以疑惑。这些人道:我同你一样的一双眼睛,一样的看过两遍,怎么你就看得清,我们就看不清?倒要请教个明白。那一个道:老兄们不要着急,我说来各位都服我。你们不过见人一看就是了,不去细辨五官,察看气色,所以不能像我清楚。这些人道:怪不道,这却看你不过,但是怎么看个清楚法子?也要说与我们知道,才肯服你。那个道:"这个自然,你们不要喧嚷,听我细说。这位公主的品貌,美是不消说了,美中还带一股清气,实是奇相。看他眼梢、眉梢,都往上豁起,额际又高,两鬓又阔,少年必定掌握兵权。其风流秀丽,都不在上停,乃在中停,如两颧隐起,鼻准圆平,山根不陷,泪堂丰满,虽哭如笑,似喜若,即王嫱西子,也不过如是。下停甚奇,两颐笑靥常存,口角如菱而小,耳轮贴服,地阁方圆。故上中下三停,各不相顾。这些人道:这各不相顾这句话,我们就不懂了。那人道:所以我说是奇相。若上停,不消说是文武全材,声名赫奕了。中停又是丰韵四溢,一笑倾城,不像掌握兵权到底的,可是与上停各不相顾。至于下停,更令人难测,一股清气,束在两颐下颔,直超过耳根,宛然菩提满月之相,竟有仙籍的福分,与中停妩媚之态,更不相顾。不瞒各位说,我吃了这一辈子的相面饭,人也相过了整千整万,却没见过这位公主的异相。你们那里辨得真。那些人听了道:你若不说,到也糊涂过去,你说明了,我们回想起来,却一点也不错。这些人又问,他手下这些姐儿、小爷们呢?奴婢正要听下去,听得副史来传,就进来了。还有蕉叶们躲在旁边的着哩。"瑶华听得中心悦服,与无碍子平常日子透露一两句话儿,倒是相合的,口里却说道:"我不听这些野话。方才周青黛说,我们今日穿戴的盔甲,是兵部制办,本用不得的,闻得都要自家另备,你快传与令名,叫他作速照样制造衬盔软甲十三副,后日一早就要用的,断不可误。"张其德传出去了。
隔不多时,长史来禀道:"昨日的奏章已批回了,一切银两物件,仍旧赏给我们,请公主速派人检点,后日好起程。"瑶华一面点头,一面接着那所抄批语,看是:
据缴回抄没客氏所存什物,俱见廉洁,但此项原拟赏给功臣之用,今该经略娴熟韬略,鞍马勤劳,今日之颁赏,即异日之酬用,尔其毋辞。钦此。
瑶华对长史道:"不敢违命,可再缮表谢恩。"长史应诺而去。瑶华又写条谕,并将点册簿发交四个小厮,同随行副史钱金易,一同经手点明回复。又令张其德发出去了。
这一天各人都有些辛苦,遂各早睡,瑶华与梅影仍是一床共枕而卧。梅影悄问瑶华道:"方才张其德所传相面的三停之说,公主以为何如?"瑶华叹口气道:"今生已是女身了,要想保全童身到老,恐万不能。中停之说,似乎不谬,只要下停之说,得如所言,愿亦足矣。但不知相你们如何,明日可叫蕉叶来一问。"梅影答应了,又问瑶华道:"公主今日祭纛神,可曾见纛神的神像么?"瑶华道:"我拜下去了,抬起身来,他们就把神像卷起,再拜下去,等到抬身,又卷起来了,约摸看见神像是侧面站着,又像个女相。你见了么?"梅影道:"见了,实在是个女相,不知怎么,是赤身露体,对着一匹马站着,却不晓得这个缘故。"瑶华道:"我向年听见师父说过,这女子救父情切,向马祝告,如能到敌营中,救父驮回,情愿与马结为夫妇。那马竟把他父亲于敌营中救回,以后怎么样,就记不清了。"梅影道:"这又奇了,一个怎么与马结为夫妇,想来必然死后的事。"瑶华道:"这不过是一片孝心,所以能够成神,也是劝奖之意。"两个又说了些闲话,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见日高三竿,又急急起来梳洗。用膳毕,就有张其德来禀道:"小厮们在外禀知,要到库楼各处查点东西,还有脚夫挑着册箱进来,请公主到房中坐罢。"瑶华笑道:"你又奇了,我昨日在教场中,人也见了千万,今日倒要躲避这脚夫了,叫他只管挑进来罢。"其德即忙令小厮们,引着副史、脚夫进来,将点册查明,就从箱内捡出在楼物件的册子,令史、脚夫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