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傍晚,催促排膳,一面将跟下教场人员派定,亲随婢女四名,小厮四名,值膳张其德、周青黛二名,长史一名,随行副史一名。将单发出然后用膳。吩咐明日三更起身,四更梳洗、排膳,五更下教场。于是各各膳毕,赶着就寝,自有梨云、郁李守更。
一交三更四点,即传唤伺候人等,赶办茶汤饭食,一面唤起梅影、素兰,一起人来请瑶华起身,先自手脚忙乱的赶着梳洗,再来伺候梳妆。瑶华对梅影、素兰道:"一个女儿家,不学什么文才武艺,到这时候,在床上正好翻身再睡第二觉哩。我们偏偏生长王家,又习了这些技艺,身是女身,干的都是丈夫家的事,岂不好笑?"梅影道:"公主荣膺王命,统领兵权,身历其境,似乎不觉,若寻常丈夫家,梦也做不到一个。所以不遂者无非是个女身,但也有女身为帝王者,只要干得出功业来,千载留名,又何分于男女?"
瑶华道:"事虽如此,但我的本怀只求清静无为,得一至道,免受轮回之苦,于愿足矣。这样虚浮荣耀,不过如电光石火,在人眼中一亮而过,徒增威福之罪,有何益哉?"素兰道:"公主立定这个主意,更是深进一层,惟愿守一不二,自然有志竟成。"
梳洗毕,即请用膳,大家膳毕,早有小厮们来禀:装束停当,禀命进来说知束缚甲胄条勒的顷。瑶华即命进来,早听得一片声响,到得跟前,只见蕉叶等一个个顶盔贯甲,面容修整,威武异常,对梅影道:"看他们四个,觉得又高了多少。"瑶华先令张其德穿甲,令周青黛看明了,进来禀知伺候。瑶华遂入房更衣。不一回,周青黛进来,先与这四婢穿好,然后四婢又来与瑶华束缚,诸色停当,外边已来禀请。其时天色已微明了,都出到前厅上马,一声钲铎,鼓乐齐鸣,远远的听见放了三个大炮。出得大门,前导已过去一里多路了,前有曲盖,后有障扇,结末撑着一面绣龙正黄大纛坐旗,随后官员也不知多少,云腾雾驾的已到教场,又放了三个营门炮,进得营门,早见两旁排齐队伍,合计京营五军都督府共有十万额兵,明盔亮甲,见曲盖伞将到,俱齐齐跪倒,口称迎接经略爷。一声起去,应响若雷。遂上了第二层阅武楼,先谢了恩,然后公座。忽见将台上红旗一招,突然听见阵内一片铁甲声响,不知究竟何事?且看下回,必然有异样的热闹。

第十九回 大阅归来传相术陛辞就道耀兵威
填词曲调〔黄莺儿〕词曰:
莫笑女娇娃,受皇恩意气,排雄兵十万尘埃拜。叱风云口开,挥须眉手抬,一番威武,旋旌旆过长街。精明相士,直与写形骸。
话说军营内,一队将官上前恭谒,即时挥去,军政司早送上名册,仍点兵部侍郎钱人龙。军政司即将宣令、号旗交付。那钱人龙跪接了令旗,遂往下一展,阵内早有十余员将官,飞奔前来迎接宣令官,那钱人龙就下楼去,也是一般公座了。又点上一名总兵官,即到当厅跪下,然后将令旗传下来交付。
那总兵接了令旗,就站在将台之东角,将旗一展,炮声轰起,军中鼓乐齐鸣,队伍阵脚即时挪动,人马齐齐调转,排成阵势,各展技能,真个雷霆布令,山岳动摇。不一回,蚁聚蜂屯变化不测。约有两个时辰,阵完归队,又发号令,各兵将试演杂技,如马步箭、一切器械之类。瑶华看有技艺出众之兵将,于册内暗暗用笔记出。又有三四个时辰才完。
遂有军政司请入阅武楼后暂时休息。一会儿,排下膳来,瑶华于用膳之顷,将册内记出之兵将,发交兵部堂官,按名再加挑选足额,定为出师弁兵。用膳毕,已据各官,将令缴回,禀明挑选齐全,另结队伍伺候。又一会,兵部军政司禀请祭纛神。瑶华遂下楼,坐马到教场之中,祭了纛神,回身就在第三层公座,早有随营文武分做两班禀恭。
瑶华见固原镇总兵祖世英,气象峥嵘,点为中军。又点大名镇总兵孙朝贵与保定镇总兵叶新同挂先锋印,就当厅给付扎谕。又宣了号令,着军政司立了榜文,如有违反条款,即按军法从事。晓谕于二十三日辰时启行,各各遵依。
遂即起身,入朝复旨。有旨传出,暂免朝见,俟陛辞时另有谕旨。瑶华遵旨回第。一路上看的人比前一发多了,你道为何?就是那日进新屋之时,众人见了这一位花容月貌的公主,,又是出征的经略使,且其手下一班子女,个个都是画上人儿,一传两,两传十,遂把个京师城都哄动了。这日又听见要代皇帝阅兵,料想是戎装打扮,骑马下教场,比那一日坐轿更看得滋味,所以不止城中人,连城外远乡的人都来看热闹,如何不挤。前面这些步兵,拿着皮鞭、木棍,一味混打,那里打得开,除非打死,要躲避退让,断没有一点空隙,那中军没了法,只得传了一百名马兵,放辔冲开,才得回到府中。进到里面,还听得外边人声沸腾,直到二更后,才得清静。
再说瑶华一到楼下,连连的唤婢女来,快些替我把盔除下。随将盔除了,又令人速速卸甲,这几个手忙脚乱,才卸下去了甲,即奔入房间,倒在榻上喘息。婢女们也各卸除了盔甲,梅影连忙的进来,问道:"公主怎么不自在?"瑶华道:"我长了十六岁,那里受这般苦。这那里是盔,分明是脑箍,甲也不是甲,只算捆缚了一天,若穿戴了这个东西,还想去杀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