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会意,只等明日再处。
事有凑巧,那主人与邓三说话时,恰好詹德著起来,在黑地里小便,都听见了,回房推醒倪二,将有人来追赶的情由,告知。倪二道:"不妨,我自有计。你明日起个五更,早早的先去,一径进京,在前门得升馆里住下,我到那里找你就是了。"詹德著要再问,倪二只推他睡下。詹德著略合了一合眼,听见鸡啼就起身,唤当槽的打水洗脸,并会了房饭钱。当槽的说:"你们两位,怎么会一人之帐?"詹德著道:"我是孤身行路,那有两个人?"那当槽的道:"你昨晚和那位同食同宿,怎么不是你的同伴?"詹德著道:"路上同行的人甚多,偶然一齐下店,同桌吃饭,各自还钱,都是有的事。难道同进了店,同吃了饭,就硬派我算同伴么?他还睡着,你只管去问他便了。"那当槽的真个去问了,也是一样的话,没得说了,只得取他一人房饭钱。那店主也都听见,只好开门,让他摇摆而去。这倪二听见詹德著出门去了,他在床上装起病来,哼哼不止,直到日高三丈才起身。那邓三悄悄偷看了一眼,正是这个人,就知会那两个,一齐赶进来,向倪二举了一举手。那钱铺内发钱的人就开言道:"我昨日一时不留心,把你冒挑了十二吊钱去,这是官钱,你冒挑不去的。你好好的还了我,大家没事,不然恐难安享。"倪二睁着两个光眼,道:"我几时冒挑你们的钱?不要认错了人。"那发钱的道:"现有人看见你冒挑的,还要混赖。"倪二道:"是那个见的?"发钱的人指邓三道:"是他亲眼见的。"倪二向邓三道:"你看见我怎么冒挑的?"邓三道:"你看见他将空担靠在墙上,往毛房去了,你就挑了空担,到铺里去,装了钱,向西就走,转到一个小弄去的,怎么我没有看见,你说是也不是?"倪二道:"这也要凭赃据,我冒挑的钱在那里?"邓三道:"这那里晓得,你把钱怎么样了?"倪二道:"既拿不住赃据,这不是你混赖我么?"那脚夫动了气,道:"你这个贼花子,冒挑了还敢强辩,我先打你这贼花子!"说罢,收起五个指头,向倪二脸上这么一掌打去,只听得豁剌的一声响,不知倪二可曾被他打?请看下面便知。

第四十二回 延宗授产分支派隐迹传书嘱后昆
四言诗曰:
读斯传者,目注心专。瑶华终始,何其于全。起自狐鬼,结以剑仙。
享无穷福,拥百万钱。功业赫奕,美貌鲜妍。有子且贵,两宗并延。
以此云罚,罚我千年。如宽债务,许以缠绵。请君暂止,听我宣言。
杀人身命,谁肯释然。舍学从我,犹鄙昔贤。新婚燕尔,促其弃捐。
贵而抑贱,不屑行权,罹难受辱,悉念前愆。有一于此,君必喧阗。
神仙富贵,皆出熬煎。炎汉三杰,吴越一篇。苟能坚忍,始获留传。
心高气硬,孰与周旋。
话说那脚夫要打倪二,那知倪二手头很有几路拳头,且又滑溜,见那脚夫打来,将身一蹲,反踞在脚夫背后。那脚夫不过是些蛮力,来得甚为勇猛,被倪二在臀尖上怎么一推,两脚站不稳,扑在一张木炕上,把木炕都压折了,所以有这一声响。店主听见,连忙跑进来,把脚夫搀起来。那脚夫还迎去要打,被大家劝住。店主道:"这不是打的事,如果认定是他冒挑的,向他要钱就是了。"又向倪二道:"这钱可是你冒挑的?"邓三接口道:"我认得很明白,实是他冒挑的。"店主也向倪二道:"你是个走道儿的人,大约路上盘费不够,所以趁忙忙乱,冒挑了来,却不是抢劫。你认了,少不得有个道理。"倪二道:"既你这样说,我就认是冒挑的你便把我怎么样?"店主道:"也没有什么,这是官钱,是要着赔的,他两个如何赔得起?你若还了他,叫他两个认个不是,谢你两个钱,这件事就完了。"倪二笑道:"你这个人到也明白,若是钱在我手里,也肯依你还他。实不瞒你说,我因路上少了人的钱,他要紧进京,干他的勾当,所以冒挑了来,就换银还了他了。若他们三个人里,议一个出来,跟我进京,找着了那个人,我向他要了来,先还他,我再到别地方去弄个钱,还那个人如何?"店主道:"这也使得。"遂向邓三道:"如何事已如些,只可你们三个人里议着谁去,讨了来还你,再谢他两个钱。"这发钱的人同脚夫一议,只有叫脚夫同去,脚夫允从。邓三遂同发钱之人回汴。倪二同脚夫进京。倪二在路又说了些大话,哄这脚夫。心上打算,挨进了京,把这脚夫丢了,京城地方很大,总叫他找不着,就完帐了。
不说这两个进京,再表赵宜自进京后,梅影身旁很有两个替己钱,又有客氏的房租掌管,所以一到京师,恰值开捐助兵饷,他就在长史职衔上,加捐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经历司。人本能干,所以上官都看重他,凡有事件都发与他审办,声望甚好。这日放告,也发交他收状子。赵宜坐堂,收了十来张,忽收着詹德著同倪二联名状一纸,首告王庄之事。细看情由,甚觉浮泛,且件件实事。明知是不逞之徒,意存图诈。若当时审问,必不能得其底蕴,遂唤番子手吩咐道:"这件首告的事,甚觉重大,恐要奏闻。原告不便令其远离,着令管带,以便随时传问。"番子手答应,即将詹倪二人管带。赵宜退堂后,即唤两个能干番子手,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