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怠慢,另外收拾一间房子与他居住。这庵内本有些香火田,又得胡家按月发斋粮,甚为丰富,就有当地这些赖皮光棍,时生觊觎,不时来庵打搅,虽有绅衿之势,那里只管与他们为仇,能觉亦无法可施。自无碍子到后,这些赖皮误认为带发修行的混帐道姑,又生妄念,被无碍子打得这些赖皮写了甘服状子,才放了去。虽清静了一时,但这班赖皮当时虽服,久后心上总是不甘,然而打又打不过,只得通了一群过路的响马去抢劫。那里知道杀又杀不过,反送了四五条性命,从此才不敢藐视。以后许通判在那里借宿,又斩了狐狸,这一方人那个不钦敬,这能觉更不消说得。
这日无事,正在殿上打扫拂拭,忽闻敲门响,即来开门,乃是净缘,一面邀他进来,仍要将门拴上,净缘道:"师兄不要上拴,福藩王府里的夫人要来这里游玩,是我陪来的,即刻要到了。"能觉道:"他从不曾来过,是特特来游玩呢?"还是有什么别件的事?"净缘道:"他还要拜见你家那位师父。"能觉道:"他俩个几时认识的?"净缘道:"大前日在我庵里会见的,所以当晚就打发道婆来知会,说你家这位师父没有回来,如今可曾回来么?"能觉道:"我却这几日都没有见他。"净缘道:"怎么住在一家,他出入都不知道的?"能觉笑道:"我这位师父神通大着哩。"正说着,听见庵门口人声嘈杂,这能觉赶着穿上大衣,同净缘接出山门。
韩夫人正在下轿,连忙上前打了问讯,请进庵门,这些丫头宫女簇拥进来,早有管事人等送进香烛,能觉接了,代为点上,拈了香,又到第二层殿来,礼拜毕,能觉重新上前拜见,各各坐下。韩氏就问:"这位大师就是住持了,请教法名?"净缘连忙代宣了一遍,能觉赶着要起身烹茶,韩氏阻住道:"不必大师赶忙,我自有人料理,你且坐下谈谈。"能觉遂仍坐了,看见瑶华,便问这位是夫人的小姐了?韩氏道:"就是王爷的郡主。"能觉连忙改口道:"吓,是郡主,好个福相!"净缘道:"郡主前日见了你家这位师父,十分记挂,今日特特的来请他去顽耍顽耍。"韩氏道:"那位师父今日是在家了?"能觉道:"这位师父的行踪无定,就是贫尼也不知在不在,请夫人暂歇一歇,再到他房中一看,就晓得在家不在家了。"韩氏道:"他居常也时刻出门么?"能觉道:"这位师父道行高妙,也不敢去察他行径。"韩氏道:"他出入你毕竟知道。"能觉道:"也不能尽悉。"韩氏道:"难道不由门户出入么?"能觉道:"他的武艺高着哩,像这样房屋,值不得他一纵,何用门户出入。"净缘道:"他每常不在家吃饭么?"能觉道:"有时也吃,却不像我们一餐也少不得的。"韩氏道:"实在好道行。他房间在那里?我们就去拜见拜见。"
能觉遂邀着同入,弯弯曲曲转到后边来,将到房门,能觉先去将门推开一看,回顾韩夫人道:"不在家,不在家。"韩氏道:"难道这三四天都不在家?"能觉道:"贫尼轻易也不敢来惊动他,所以不知几时出去的。"韩氏遂同瑶华走入房间内一看,竟是一间空房,只有一张禅床在中间摆着,此外一无所有。净缘也随着进来,看了道:"这位师父实实奇怪,这么空空的,怎样过日子?"韩氏笑道:"这是你们禅门中的两句现成话。"能觉接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了。"韩氏道:"能觉师亦甚通达。"净缘道:"请夫人到他方丈内去赏桂花罢。"韩氏道:"也好。"净缘道:"到你方丈的路径甚是曲折,你倒不妨前走。"能觉道:"如此引导了。"韩氏道:"大师先请。"
真个转弯抹角,走了好些路,才见门上有方丈两个字,能觉先进门去,只听见大声的道:"阿哧,你几时来的?我竟不知道。"净缘在后边道:"想是师父回来了,独自一人倒在这边。"韩氏也道是他,遂急急走入,乃知另是一个尼僧,却不是无碍子。那能觉已把这尼僧拉下来,道:"你来先拜见了夫人。"
韩氏上前,看那尼僧,虽然是光头,却生得十分清秀。彼此见了礼,韩氏便问:"这位大师何来?"能觉道:"就是贫尼同门的兄弟。"净缘道:"宝刹在那里?"那尼僧开口答道:"法弟不在此间,出家人从苏州云游到此。"韩氏听他声音娇嫩,另有一种讨人喜欢的样子,遂道:"这么,是远方的大师了。"能觉道:"他在苏州松翠庵出家,大好受用,不知怎么,要出来云游。"
说罢,大家坐定,韩氏细看那方丈,却不甚宽,只有两大间,一间做房,一间做客座,面前倒有一片空场,正中间一株大桂花树,树枝像盘结得一斩齐的,一层一层,约莫有十一二层,犹如宝塔的样子。净缘在旁道:"夫人,你看这桂花树,生得古怪么?"韩氏道:"好一片心思,看来也有百十年了,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才得有这样景致。"能觉道:"夫人实在见得真。"
一会儿走了一个道婆出来,摆下果碟,请韩氏坐席吃茶。韩氏道:"今晨是你令弟远来,应该请他首坐。"能觉道:"他是自家人,何敢僭夫人,自然该请夫人坐。"韩氏道:"我们是本地人,如何好僭远客。"静缘又代谦逊了几句,韩氏遂坐了首席,能觉拉静缘坐了二位,请郡主向外坐,他弟兄两个人坐了主位,道婆斟上茶来,能觉按位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