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被袁七襄打散,致王御史参劾降谪的话,与袁七襄历扬州通判,遇着正德天子,特升太守许多情节,一并说明,袁化凤顿足道:「冯国士如此负心,自取降谪。我爹爹挺身为民,反邀异擢,足见天地报施,不差累忝。若论冯小姐,今年已是十三岁,已知人事,倘志向端贞,自然守身而待,必不肯改弦易辙。若也象父母势利,此时早属他姓之妇,已不是旧巢孤燕了。如今冯国士晓得我家父子胜过了他,可不懊悔,可不羞死。」袁吉道:「这般势利小人,何足计论。你今青年出仕,怕后有好人家女子,与吾弟攀亲吗。」袁化凤道:「此事且慢商量,倘冯小姐有志守贞,我亦不可负他,还须访个的实,才可另聘。」袁吉道:「此言足见吾弟忠厚,亦是难得。」当日天晚,用过夜膳,袁吉又问道:「吾弟几时去广东赴任?」袁化风道:「我因为访寻父母,耽阁了工夫,打帐明日就要动身。」袁吉道:「我出外数年,今日才得归家,正欲要到叔父任上走走,先与说知兄弟归宗的话,使叔婶俱可安心,你可写封书信与我带去。」是夜,袁化风便移铺陈,到哥子家里住下。袁吉又留兄弟盘桓了三四日,方才起程去广东到任。正是:
  十载分南北,相逢忽倍亲。
  何时依膝下,忠孝继名绅。
  未知后来如何,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我昔凌他 他今制我 势利徒满面羞惭 亲而不贵 贵者为亲 歹侧儿窜身罗纲

  诗曰:
  波涛歧路总关心,莫道愁深恨更深。
  富贵骄人宜白日,亲朋疏义是黄金。
  时艰贱服犹文绣,世媚儿曹厌诲箴。
  荣辱浮云奚足计,沧桑莫管任浮沉。
  话说广东肇庆府阳江县,恰恰就是冯国士降来做知县的地方。冯国士因民户荒顽,钱粮积欠,在大计内考了「居官昏庸,催科无术』八个字的考语,直降了陕西县陇西丞。这陇西县,不是别的所在,恰恰又是袁七襄升去巩昌府做知府的附郭县。冯国士虽然已晓得阳江县接任的新官叫做刘化凤,那知就是袁七襄的儿子,自家的女婿。他自从闻得袁七襄升了太守,心中好不羡慕,常常懊悔当初不该势利,欺他贫贱,做了赖婚的勾当,如今我倒不如了他。欲待仍旧与他结姻,又恐他宿怒未忘。况且他已胜我百倍,定然反有些不屑,自己心里转换了个奉承他不上的念头,时常与妻子乃舅两个费过几番口角,谁知自己恰又降了他属下县丞,一发了不得起来,心里又欣羡他,又畏怕他,耳热心痒,好不难过。只一味与尤氏两人怄气。妻子与尤寡悔都说道:「我两个人巴不得要争体面,在你面上有些风光,难道有甚不好的念头。只是当初他家一败涂地,身无立锥,儿子遗弃远方,自家禁锢穿狱,妻子也在人家借住,这样光景,就是小户人家,也不值得与他联姻,何况你彼时方中进士,官居部属,同僚尽属缙绅,结纳无非显要,何等荣华。彼时与他相形并较,奚啻天壤,怪不得我们两人将他厌贱。谁人有先见之明,知他后来做此高官,我家就跌扑到这个地位?早知如此,当初他便穷杀,也该敬重他。纵使他要别娶,我们也将女儿挜把他。我只道富贵一生可以长享,那知威风靠托不牢,如今懊悔也是迟了。」冯国士心里焦燥得不耐烦,那里还有心去听他,只得收拾印务,交与县丞执掌,忙忙到陕西赴任。叫人去接小姐,一同起程。谁知小姐心里,恐怕父母仍旧与他觅配,推个立志修行,再不肯同去。尤氏亲自到庵中,邀了几次,怎当他心如铁石,坚执不回,冯国士也自去劝他一番,发恼一番,他总是哭哭笑笑,抵死不愿同行。父母一时也没奈何他,只得收拾自去。
  一径到了巩昌府,不敢进城,先修下一封请罪饰非的情启,词极卑污,语带羞惭,婉婉款款都是些播尾乞怜之态,叫尤寡悔进城去,先通个殷懃,才好上任。那知尤寡悔是个极势利极奸险的小人,当初恃了姐夫之势,衣之食之俨然尊贵,一味尖酸刻薄,不看人在眼里。今日姐夫没了兴头,依身无味,就换了一副冷淡的心肠,况且冯国士平日聒聒絮絮,把赖婚的事在耳根边埋怨不了,心里又怀下些恨,觉得这饭碗把握不牢,且住在身边,也觉没趣,便思别寻道路,在势利场中走走。正好姐夫托他到府里进书,回想袁七襄从幼相交,最称莫逆,虽这件事弄得不好看相,然终久是姐夫的差池,我中间人责任还轻,今不免倒与他做个心腹,把姐夫的丑行,尽行倾献,他自然欢喜。若得趋承上了,他的光荣势焰,岂不胜于姐夫百倍。但如今袁七襄尚不知我有心向他,不分好歹,认做姐夫一例,自然还不肯相见。除非也先写封书启,卑词软语,只说赖婚之事,全是姐夫与姐姐势利念头,我百般曲劝,力不能回,枉担了个助恶之名,其实非我之过。先自辩脱了罪,然后再把姐夫如何负心,姐姐怎生图赖,并袁七襄在狱时坐而不救,反呈报法司祛逐谢氏出境,以致中途遇祸,母子分离,皆姐夫所害,并羡慕王御史势焰,要与联姻,我再三谏他不转,后来小姐长成,不愿改适,立志出家,并不肯同来赴任,许多情节,也写得详详细细。并这封书,一总打入府中。谅看了必然要请相会,那时再凭三寸舌尖,一张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