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糊涂!老孙不懂什麽叫做报馆。”柜上的人道:“报馆是卖报纸的。”孙行者道:“老孙也不懂什麽叫做报纸。”柜上的人便将手内折的东西给他看,道:“这就是报纸。”孙行者道:“怪道老孙想功能表那里有这般大。”因又问道:“那个铁灶是做什麽用的?”柜上的人一看,咄了一声道:“那里是铁灶,那是印这报纸的机器。”孙行者道:“还有那个大蒸笼呢?”柜上的人便对他说道:“那是带机器的引擎。”孙行者听了,愈加不懂,便著急道:“这里到底有东西吃没有?什麽包子馒头,老孙都不管。”柜上的人便对他说道:“你要吃东西,到隔壁去好了。”孙行者一听隔壁便有东西吃,急忙谢了一声,走出门来。忽然看见门外路旁停著无数的大粪箕。粪箕的柄都放在地上,下边都装著两个轮盘。孙行者一想:“怪不得这里道路这般清洁,原来用这样大的粪箕打扫过的。”正看著想,忽见东边一个人,拖了一个粪箕跑来了。粪箕里端坐著一个人。孙行者一看,不觉大笑,叫道:“好笑,好笑!怎麽这里的人坐在粪箕里的?想来嫌他生得龌龊,载去不要的。”旁边的人听他自言自语,不觉也好笑起来,因对他说道:“这是东洋车,不是粪箕。”
  孙行者刚要问他什麽叫做东洋车,忽然听得“丁”的一声,回头看时,连忙拔了脚便追,口中乱嚷乱叫道:“三太子!三太子!你也到了下界来了麽?怎麽踏著风火轮,跑的这样快!”随叫随追。看看那哪叱太子,只顾向前,全然不理。追了一阵,见追不著,立住了脚,要想再看别样,只听後边又是“丁”的一声,连忙回头,只见那哪叱太子又从後边来了。孙行者连忙转身叫道:“且慢且慢!老孙有句话和你讲。”说时迟那时快,早已到了面前。细细一看,“啊呀”道:“怎麽老孙和你几时不见,你这孩子便生了鬍子了。老孙还记得,你从周朝到了唐朝,依旧是个孩子。怎麽这几时,便老了好些?”要待问他,那风火轮早又如飞过去。刚看他过去,忽然前面又来了一个。孙行者失惊道:“不好了,不好了!老孙的拔毛法,也被那孩子学了去了,不然,那风火轮那会这样多呢?”
  孙行者正在胡思乱想,忽见前面又有一人,踏了风火轮前来。他便大叫道:“了不得,了不得!观音菩萨怎麽也改了装,借了风火轮下凡了?你看他戴著翠羽宝冠,拖著羽衣仙裳,比前更觉好看了。”说声未了,只见横街上忽然撞出一个粗人,猛然向前一跑,刚刚撞在那风火轮上,将那轮上的观音菩萨撞倒在地。那旁边的人齐声道:“脚踏车倒了,脚踏车倒了!”孙行者不懂,寻思道:“这明明是个风火轮,怎麽叫他脚踏车,难道他也学时髦,取了个别号不成?”那粗人见撞倒了人,闯了祸,转身要逃,只见站在街中的红头大汉,和那高房门口同样的一个人走了过来,一把拖住,将他踢了两脚。那人还要强,又将他敲了两拳。孙行者十分愤恨道:“那大汉好没理,别人撞倒了车,撞倒的人倒不响,关他甚事,要他这样多事。”一边想,一边要去招呼那观音。只见那观音早从地上立了起来,看一看车,踏上去又飞也似的去了。那大汉见撞倒的人既已飞去,便也放了手,将那粗人又踢了一脚。那粗人便抱头鼠窜而去。
  孙行者便问旁人道:“那大汉是个什麽人?他在这里这样作威。”旁人道:“这是管路的巡捕。”孙行者道:“路都要管,难道怕他跑了去不成?”旁人道:“不是这样说,是管那路上来往的人的。”孙行者道:“来往的人管他做甚,难道怕他走错了路?”旁人道:“正是这样。你初来这里,还没知道这里的情形。这里是个通商地方,往来的人多,又有各种各样的车东驰西走,倘然没有人招呼,必然闹的不成样子了。”孙行者一想,倒也不差,只是看他待人太粗暴一点。
  因又抬了头望各处看望,只见前面路上,又有一个人推了一辆小车,上面摆著铺盖行李。孙行者细细一看道:“悟能来了,悟能来了。那小车上想是师父的行李了。那个呆子好作怪,他不挑著走,倒推著跑了,老孙且不要叫他看见。”便使了个隐身法隐在这里,看他推往那处。便念动真言,撚了隐身诀,隐在一根柱子背後。看看猪八戒推了小车,将走近三岔路口,那管街的巡捕伸起了一只手,口中喊道:慢,慢!”猪八戒那里懂得这种规矩,侭管向前推来。那巡捕见他不肯听话,便走近去,在猪八戒的背後拉住他的两只大耳朵。猪八戒被他拉住了,走又不能走,要待放下,又怕那车子倒,只得涨著脸,星著眼,咽著嘴,像杀猪一般的叫将起来。
  孙行者一看,不觉又气又好笑。正待出去解围,只见记那大汉早放了手,那呆子也推了车走了过来了。孙行者便暗暗地跟著,又走了一段路,见他走得满头是汗,将小车放了下来,口中自言自语道:“这里的人好胡闹,不知弄些什麽鬼,东也不许人走,西也不许人停,又遇著了这样的糊涂道路,两边都是一般房屋,又是处处可通,左转了也是如此,右转了也是如此,记又记不清,认又认不得,教我怎样才好?师父呀!师兄呀!你们都好,轻著身子都跑了那里去了,叫我一人受这个累。”说罢,便坐在街沿上不走了。
  孙行者依旧隐在旁边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