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光景,已是不能久的,也该替姐儿办个身后的事业。冲冲喜,或者姐儿寿数不该绝,就此转了也未可知。那时就是将佃的东西,发散出去,给那孤苦的人,也是好事。”翠儿一想:“这话不错。”

  当下唤人去外边,叫了凤官回来。给了几两银子,先去看一副材料。凤官还指望英姐病痊,哪里肯做这事。翠儿道:“ 方才阎姐姐们说得好,只去办了来,替姐儿冲一冲喜。天幸的竟转好了,就将这些物事周济了贫人,也没有打紧的。”凤官只得拿了银子,起身出来买了个棺木。却是心里打算的,姐儿好了时给人去,不用过高的木料,只五两银子就买了回来。告诉了翠儿,翠儿满心的不悦道:“他和你夫妻一场,就这样的薄情。” 凤官道:“你说的是替他冲喜的,横竖是要给人的哩。买那过高的做什么?” 翠儿忍不住的哕了一口道:“话是这么说,倘或自己用了,却怎么哩。如今已买就了,不必说了。你只把这剩的银子,去办些布来。这可要买好的了。” 凤官悔恨不已,仍旧去铺子里买了些布疋回来。登时叫了裁缝的人来,制办了衣衾一切等物。

  这凤官忙乱的不知头路,只管在外面访医问卜,想着英儿回转过来,那里晓得,病势一日重似一日的。看看的恹恹待毙了。这日,又在街前看见那日遇见的和尚,依旧口里念着,手里摇着铃,大步儿走近前来。凤官不顾前后,走上去,一头拜倒在地道:“家里有病人,要求佛爷的救度。可怜见青年遭着冤牵( 愆)。” 说着,哭了起来。和尚就似不曾看见的,走了过去。街前的人看了,都笑个不住。凤官抬起头来,和尚已不知走到多远了,心里又羞又忿。众人不知他是为英姐的病,反嬉笑这雏儿看上了和尚。

  凤官站立不住,只得闷着气走了回来。也不好向翠儿讲的,终日价出神捣鬼的。众人见他如此,都来劝他道:“莫要这般烦恼,自己身子要紧。急坏了,反值得多哩。就是姐儿有什么变动,管叫奶奶替你还讨一个出色的便了。” 凤官那里信这些说话,听了反哭将起来道:“你们不想个法儿救救姐儿,倒来说上这般破败的话。横竖是他的命就是我的命了。”大家听了,又好笑又好惊。背地里道:“ 凤官这话有些邪了,难道姐儿死了,他认真地舍了自己的身子不成。”

  说着,只见翠儿和一个婆子走来道:“你们也不来提拨着我些,我都急昏了。都忘记了他娘哩,也没唤人去给他个信。他在那里只望是姐儿已经好了哩。倘或一声儿变了卦,那时告诉了他,可不招他的怪么。” 众人道:“ 论起来,他如今已是改了姓,也没有要紧的。既是奶奶这样说,就唤人去一遭儿也罢了。”

  当下翠儿对婆子道:“你且替我到邹府上去,务必要见了范家的奶奶,将姐儿的病细细的说给他听。也告诉他我们为姐儿这般用心。看他怎样说话,回来叫我知道。” 婆子答应了,去整齐着衣服,一径寻至邹府,那门上的拦住问道:“你是那里来的,却是寻的那个人儿?”婆子道:“问大爷一声,这府里有个奶奶姓范的,我来要见见他,有要紧的话说。”门上的人道:“ 可是马乌龟的女儿,范二虎的媳妇,马兰姐么?”婆子道:“正是哩。”‘门上人道:“你要见他做什么,他娘家无人,婆家也是绝的,再没有他的什么瓜葛了。”

  婆子道:“大爷不知道,他有个女儿,嫁在周家,给那清班里面的周凤官哩。今儿这个姐儿有了病,不得好了。周家的奶奶特地唤我来给个信儿。到底是他们母女一场,虽是从了良,还是姐儿的一个亲人哩。烦大爷去里面说一声儿,我去见他一面,也没甚别的话说的。” 门上的人道:“ 你不知,他在这里,如今也是有了病了。现在病卧在床,足有半月没起来。那一日不是两三个医生来看他哩。我府里老爷说的,他当初来的时节,也曾带了有千金的物事来。今儿尽着他的这些东西,在他身上用便了。我看也差不多用尽了。昨儿有个医生,叫用人参二两。老爷说已经吃了好些下去,只怕还是人参吃坏了的。也没有依了他。” 婆子道:“ 哎哟,原来这个奶奶也病的这地位,可怜,我们那里怎得知道哩?大爷这般说,我也难见他了。” 门上的人道:“我看你也可以不必会罢,就是会了,也没有什么益处,只怕我去里面回了,老爷也是不肯给你进去的。” 婆子听道:“既是大爷这说,我只得回去,算是我走到了罢。”

  说着,别了门上的人,一径走回。翠儿接着问道:“奶奶却怎么意思?” 婆子道:“ 没有见什么奶奶。” 翠儿着急道:“你可不老昏了,我叫你是往那里去的?”婆子道:“奶奶是叫我往邹府上去的。” 翠儿道:“往那里去,为何不曾见范家的奶奶哩?” 婆子道:“哎,说来真正话长着哩。我走了那里去,门上的大爷,问我是那里的人。我说是要见那姓范的奶奶,有要紧的话说。他说问知是这里的人,为姐儿的病去的。他说你们那里知道,这位奶奶今儿也是病的个七死八活的哩。人参吃了许多,那邹老爷的心还好,说是奶奶自己的带头,就在他身上用了。门上的大爷说,今儿也用的差不多了。我听他这般光景,料是不能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