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就去一遭来。”

  凤官当下出门,往娘娘庙来。礼拜时,默默的祝告了一番。许下个愿,如果姐儿好了,演戏酬神。拜毕起来,急忙回到家中。见了翠儿问道:“怎么样了?”翠儿道:“你去了半晌,他叫得气力儿都没有了。方才合着眼在那里,不知可是睡着了。”凤官走到房中,却是寂然无声的了。向床边一望,果然英儿睡了。忖道:“ 神灵若有感泣,叫他睡过一觉,待他心里明白,这就好了。” 坐下听了一会子,仍旧悄悄地出外边去了。

  一头走出街口,远远地望见一个披发的和尚,手里摇着铃,一路走来。只听他口内念着,不知什么话。就立住了看他,渐渐地走近,却是听得明白。他道:

  洞里真修五百年,一朝堕落整钗钿,
  烟花寨里身难佳,了却前生未了缘。

  又道:

  似玉如花莫认真,经过劫地识前身,
  红尘没却形和性,偏我能言果与因。

  念了又自言自语道:“贫僧惯说人间过去未来的事,有冤牵(愆)的,但能跟了我去的,管教他百病不生,冤孽尽解。那一种娇妻艳妾,世上的人多恋着不舍。那知檐( 耽) 误了他的前程哩。” 说着,将铃摇个不住。凤官见他走一回,念一回。看看走到自己的门首,那和尚就立住了脚,望着里面道:

  可惜回头已是迟,他年相遇在龙池,
  老僧留得粗衣钵,待你来生立脚时。

  说罢,扬长儿走去。凤官不知就里,也不好上前问的,只得让他去了。那路上的人,却是看在眼里。觉得这个和尚,来路有些不同。那好事的,也有跟着他看的,也有听了他说的话儿,逢人讲说的,就传了许多人耳朵里面。内中有个好佛的老儿,姓袁名唤有本。人都因他好佛就起他混名叫做袁佛子。这日在路上闲走,看见这和尚,口里念的有些蹊跷,就上前打了个问讯,说道:“和尚是出家人,为何不在静处做些功夫,却在这满街的,管什么闲事。难道不知修行的,是怕惹烦恼么。”和尚知是法上讲究的人,便道:“你那知得,我这正是修行哩。那一种情魔中不断的,昧子前因,被我唤醒了,度得他去。胜似蒲团上坐了十年。你今儿还不自己顾着后面,却还责我的工夫。” 袁佛子听了 他 这 话 里 有 因,道:“和尚知我后面是何结局,请和尚指点。在下的不是那门汉子,不知佛门因果的。” 和尚道: “ 你后面却是个和尚。”袁佛子道:“在下的倘皈依佛法是今生之幸了,这还有甚么不如意的哩。”和尚嘻嘻的笑道:“好个不解后面的,真正愚拙。这样还要说不是门外汉哩。也只是自己去慢慢地看,到日后自然就明白了。”说罢,摇了一摇铃儿去了。

  袁佛子听了这话,就似雷震痴了的,还站在那里呆呆的想。足站了两个时辰,方才走动。一径想着和尚的话,走到家里。原来袁佛子早年便失了偶,只得一个儿子,取了一房媳妇,也曾生了两胎,俱是不存。现在怀孕在身。袁佛子得了和尚的话,只道是后面两个字,是说他后来孤独,不得有孙子的。看着媳妇虽然有孕,也是虚花水月的了。心里甚是忧郁。想道:“ 若果无后,就是眼前图个团聚,终归瓦解。不如出了家,倒还免得懊恼。”自此思想空门,不在话下。

  却说这凤官,自从遇着和尚,心里只道这和尚不是好人。口里说的,跟了他去,就百病不生,分明是勾引愚人的话。我妻儿这样青年的女子,难道他也要了去跟不成。” 一边想着,一边走到家中。将这一席话儿,告诉了姐姐翠儿。翠儿道:“你可不要这样胡思乱想的,那里有个和尚会医病的哩。他说的都是些疯话儿,你只做没听见便是了。”

  说罢凤官仍旧出去,翠儿和阎、莫二人笑道:“你们可知,凤官为着姐儿都想空了心。方才回来,又说什么和尚在街前说了许多的话。他来告诉我说,和尚要叫姐儿跟了他去,他管叫他百病不生。你说这话,可笑也不可笑。凤官才被我说的闭口无言的去了。” 阎、莫二人道:“你也莫怪凤官用心,这样葱枝儿似的姐儿,叫他怎不挂心哩。再要寻一个似这姐儿,可不是难哩。” 说得翠儿,不由地伤心起来道:“你们看着我,只道是不顾他。我心里其实的,也是这么想哩。一个人儿可容易进门的。况且还不知是什么人品儿,什么性格儿。看着这样的眼见得设法儿救援他,叫人怎不心里难过哩。”说着将汗巾儿,只顾在眼睛上抹。阎、莫二人想起他,自小儿在一处,一朵花儿才开,便得了这冤牵(愆)的病,也不觉感怆起来。

  大家正在这里悲伤,只见英儿房里的婆子走来道:“奶奶只顾在这里说笑,也不进去看看姐儿去。” 翠儿接着问道:“这一会子可怎么样了?” 婆子道:“ 先前睡的倒安静,这时节又醒来,见神见鬼,不知嘴里说些什么。方才说要去了,你们只管留住,舍不得他去。” 翠儿听了这话儿,分明是个紧急的样子,忙站了起来,和阎、莫二人一同走到英儿房中来。看那面色黄瘦,眼光都定住了。问他话,他那里答了一句儿。众人道:“ 奶奶看姐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