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房里来看了,还是昏睡着。就各自归房去了。凤官仍旧外边去宿。

  到了次日,凤官自往城外霸王庙来。道士正在那里炼着汞哩。凤官见了说道:“妻子因进香,在庙中不知撞了什么神,登时昏晕起来,今儿一日一夜,没有醒了过来。请医生来看他,都说是没有脉,不能下药。因此来拜求师父的救援。”道士道:“你才说是撞了神,也不到得人事昏迷,一昼夜儿都不醒哩。这却别有什么冤牵( 愆) 哩。让贫道去替他阳(禳)解了看。”说着就和他走,也不用什么铙钹之类,就一径进城。

  到了周家,凤官引了进屋。翠儿出来见了。道士一看,知是门户人家,道:“ 病人的房在那里?” 凤官引了进去。道士站在床前,看那英姐似弱柳眠风,疾莺堕雨。忙将两眼紧闭,口里念动真言。凤官在旁,也听不出念的是些什么。念了两个时辰,看那英儿在床上,身子动了一动,眼儿一睁,仍然闭上了。道士住了声半晌道:“人是回来了,你们只好好待他罢。”就往外走。凤官还要款住,问他这话是怎么说。那道士再不能够说了,只得急急的,拿了银子谢他。道士道:“这个我那里多着哩,你将去烧些香便了。” 说着,一直去了。

  凤官送了回来,翠儿问道:“ 方才道士却有些奇怪哩,把个姐儿念动了,又念睁了眼,他说回来了。想是在庙中骇了,魂儿落 在 那 里 了。又 说 好 好 的 待 他,这 话 是 怎 么 说哩?”凤官道:“正是不解他这话,要问他时他只不说,给他银子又不收。真正的奇了。” 翠儿和凤官,说着走进房来。婆子道:“姐儿好了,方才手儿也动了。” 翠儿忙到床前,英儿眼又睁了一睁。翠儿道:“姐儿醒醒罢,这是家里了。”英儿果真望着翠儿,只顾呆呆看。翠儿道:“ 姐儿难道认不得我了,为什么望得这样的诧异哩?” 英儿忽然说道:“你却是那个哩?”翠儿惊道:“你们快来看,姐儿这可不是呆了么?怎么望了我这会子,问起我是那个来。” 六儿和丽儿接着上来叫英姐道:“你可认得我们哩?” 英儿把头摇了一摇。两个也骇慌了,道:“姐儿是失了魂的样子,该叫个人去娘娘庙里,叫叫他才是哩。” 婆子道:“ 只怕病人才好的,眼光不定罢。养息两日,想必渐渐的复原了。” 翠儿听了这话,也还有理。凤官道:“明儿看他可明白,不好时再往娘娘庙叫魂去。” 于是大家出来,吃了饭,凤官出去了。

  这里翠儿又来了两个客,就和阎、莫两个粉头,在外边来接待着陪住了,不暇进来。照应英儿的,只叫婆子,在里边看守。到晚间,翠儿款客吃酒。正在闹热的时节,英儿房里婆子,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走到翠儿身边,在他耳边不知说些什么。翠儿惊得面如土色。要知什么话说,且听下回分解。
  第 十 七 回 小英儿病里见前身 狂和尚街前说往事

  却说英儿被霸王庙道士,阳( 禳) 解过了,才开了口,却还是昏迷不醒。婆子服侍他,到黄昏的时节,只见英儿在床上乱叫道:“哎哟骇杀我了,好一条大蛇,你们快来赶他过去,要缠起我的身子来。” 婆子忙上床去,叫道:“ 姐儿莫要乱说,好端端的是那里来的蛇哩。” 英 儿 用 手 指 道:“你看那不是么。”婆子笑道:“那是你束腰的汗巾儿。” 说着在床枉子上解了下来,拿与英儿看。英儿就一片声的喊起来。骇的婆子忙背了过去,方才住了口。那两眼旋闭上,听他的气息喘个不住。没片刻的工夫,又睁开了眼,望着婆子叫道:“不好了,一条恶狗跑上床来了。” 说着将手打着婆子道:“瘟畜生,还不走哩。” 婆子捻住他的手,才要说话,他就似狗来咬他的一般,仍旧叫的不歇气。

  婆子见他这般光景,明是个痰迷心窍的样子。想道:“翠儿在外边应酬着客,那里知道他这时节,又变了这个卦儿。若是不去通知他一声,明儿就要怪我们怠慢了。只得去告诉了他,看他怎么区处。” 一头想着,一头望外边去。也不顾这英儿叫喊,一径来到翠儿身边,但见他和众客在那里,传杯递盏,当筵卖些娇俏,比目齐眉,接案露些风情。婆子从翠儿身后,悄悄的拉他的衫袖儿。翠儿回过脸来,婆子略略的说了几句,翠儿听了半晌没做声。婆子记挂着里边,只得回到英儿房里。只听得英儿在床上,乱讲乱说的,一时是蛇来了,一时又是狗来了的,叫得不止,直直看着他闹了一夜。

  到了次日客去了,翠儿过来看了,方才知道变动。心里想道:“可惜这样人物,就得了这病。眼见得不能好的。这也是我们家里没福,招不住好货,只好随他去罢。那里有许多心情,在他身上用哩。正在踌躇,凤官来家了。翠儿叫了出到外面道:“你看姐儿这个气象,那里还望他好么。我想的这也是你两个无缘,到底不能够夫妻到头。只得听他自转,却没有妙方儿想出来哩。” 凤官道:“ 要死起来,自然是拉他不住的。但这口气儿还没断,也要尽尽人事哩。今儿我去娘娘庙,点个香儿通通诚。倘或神灵感应,赏他好了也是拿不定的事。这也不过是,有一步走一步儿。” 翠儿听了道:“既是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