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举一人,可为盟主。”赵行枢忙问:“是谁?”司马德堪道:“吾遍观众人,虽各有才智,然皆威不足以压众;惟宇文将军令兄化及,是当今英雄,若得他主持,方可为也。”裴虔通与众人听了,也齐声说道:“非此人不可,司马将军之言是也。但事不宜迟,便可速行。”便一齐到宇文化及私宅中来请见。
  宇文化及原是一个色厉内荏奸贪多欲的人,当日闻众人来见,慌忙接入间道:“诸公垂顾,不知有何事故?”赵行枢首先说道:“今主上荒淫酒色,游佚无度,弃两京不顾,又欲再幸江东。今各营禁军,思乡甚切,日望西归,皆不愿从。我等众人意欲就军心有变,于中图事,诛杀无道以就有道,此帝王之业也。但必须立一盟主,统率其事。众议皆以将军位尊望重,可为盟主,故特来奉请。”宇文化及闻言,大惊失色,慌得汗流浃背,忙说道:“此灭族之祸也,诸公何议及此!”司马德堪道:“各营禁军,皆我等执掌,况今人心摇动,又兼天下盗贼并起,外无勤王之师,内无心腹之臣,主上势已孤立,谁能灭我等族?”宇文化及道:“说虽如此,满朝臣子,岂真无一二忠义智勇之士?倘倡义报仇,却将奈何?诸公不可不虑。”
  裴虔通道:“吾观在廷臣子,皆谄谀之人,不过贪图禄位而已,谁肯倾心吐胆为朝廷出力?即间有一二人忠心者未必有才,有才者未必忠心;只一杨义臣,忠勇素著,近又削职去矣。将军试思眼下谁能与我等为仇?将军可请放心为之,万无一失也。”宇文化及听了,又沉吟半晌道:“公言固是,但主上驻驾在玄武门,骁健官奴,尚有数百人,纵欲为乱,何由得入?倘先把事机败露,我们难免十族之诛矣。”众人闻言,一时答应不出,俱面面相觑。宇文智及看看众人有畏缩的样子,便奋然作色道:“此事何难?官奴皆司宫魏氏所掌,魏氏最得主上亲信,今只须多将金银贿结魏氏,托她说主上驱放官奴,主上在昏聩之时,必然听从。官奴一放,再无虑矣。”众人皆大喜道:“此等谋算,不减汉朝张子房,何忧大事不成耶?”宇文化及说道:“既蒙诸公见推,下官不得不从命,祸福听诸天罢了。”
  众人大喜道:“得将军提携,我们富贵便在眼前了!”裴虔通说道:“大计已定,事不宜迟,须先贿结魏氏,请放官奴。”
  宇文化及道:“谁人可往?”令狐行达便说道:“某不才,愿去说魏氏。”便领了许多金银币帛,悄悄地去送给魏氏。
  原来魏氏是一个妇人,专掌官司之职,管领着一班骁勇官奴,守卫玄武门,以备不虞。这一天,得了众官员许多贿赂,便进宫去奏明炀帝道:“玄武门守御官奴,日日侍卫,再无休息之期,甚觉劳苦,伏乞圣恩,放出一半,令其轮班替换,分值上下,则劳者得逸,逸者不劳,实朝廷休息军士之洪恩也。”炀帝道:“这些官奴,日日守御,亦殊太劳,又且无用,便依汝所奏,放出一半,其余分值上下,以见朕体恤军士之意。”魏氏忙叩头谢恩道:“万岁爷洪恩,真天高地厚矣!”领了旨出宫来,便将官奴放出一半,令其轮班更换。众官奴见炀帝如此优待,便都懈怠躲避不来守御。司马德堪等见其计已行,便都暗暗欢喜,便邀同裴虔通密召禁军,在自己府中会齐,对大众晓谕道:“今主上不恤群下,流连忘返,纵欲无度;今两京残破,不思恢复,又欲东幸永嘉。俺们若跟着昏君出去巡游,便都要客死在他乡,父母妻子,今生不能见了。如今许国公宇文将军,可怜尔等,欲倡大义,指挥尔等复返长安,使尔等息其劳苦,不知尔等众人心下肯听从出力否?”众兵士齐声说道:“某等离家数载,日夜思归;况主上荒淫不已,我等劳苦无休。将军若倡大义,提挈还乡,我等惟命是从。”司马德堪听了大喜,便当场约定在四月中旬举火为号,内外响应,共图大事。外面闹得天翻地覆,炀帝在宫中却如何得知,每日只催逼着宫人,打点行李,预备徙都丹阳宫,又欲临幸永嘉,以图欢乐。这一天与萧后同游十六院,多饮了几杯酒,一时困倦起来,便在第十院中龙榻上倒身而睡。才矇眬睡去,恍惚之中忽见越国公杨素,青衣小帽走来。奏道:“陛下好受用,整整一十三年,今日才来,教臣等得好苦。”炀帝猛抬头看见,吃了一惊,忙问道:“与卿久别,为何这等模样?不知见朕有何话说?”
  杨素道:“陛下还不知,当时遣张衡入侍寝宫,与假诏杀太子,二事俱发矣!今日单候陛下来三曹对案,看是何人之罪。”炀帝道:“此皆卿设谋不善,朕有何罪?”杨素道:“谋虽是臣设,然皇帝是谁做?主意谁出的?陛下如何推得这等干净?”
  炀帝道:“是卿也罢,是朕也罢,此乃往事,今日为何提起?”杨素道:“陛下快活日子多,往事想都忘怀了;臣也不与陛下细辩,只同去,自有人问陛下的。”炀帝初尤延挨着不肯去,只因杨素催逼不过,不得已随杨素来到一处,仿佛是西京仁寿宫的模样。走到阶前,往上一看,只见正中间端端正正坐着一人,头戴冲天冠,身穿蟠龙绛袍,十分严肃。炀帝心中暗想,如何又有一个皇帝在此?忙定睛一看,却认得是先皇文帝。陡然吃了一惊,转身往外便走;脚才移动,只听得文帝大叫道:“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