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从房檐上过去,震的满屋里落土,母子二人只吓的一夜没有合眼。等到日出三竿,贤人起来将房门一开,见院子里放着明光光的一把钢刀,吓的面目更色,心里不定,忙叫丫鬟拾起藏在炕洞之内,左思右想不知来历。丫鬟上门前去买豆腐,听见街上人说皇城下劈死一人,进来告诉于氏,于氏听说这话,又一想夜间的事情甚是耽惊。这且不提。
  且说年七到吃饭时不见曹庆回来,正然着急。忽有一个小厮跑到街前说:“七爷,咱家曹管事的今夜被雷劈死在西皇城下,满街上都嚷起了。”恶奴听了惊疑不止,还想着是曹庆该死,改日另差人去行刺。这且不提。
  再说小塘晚上救了丁郎,在朱家店中住下,清早起来要去救那丁郎,遂化了一个瞥目年老先生,手拿明杖往草帽胡同而来。到了高家门口,打着卦板来回走了两遍,贤人听在耳内,向丫鬟言道:“昨晚那件事情使人放心不下,外面有个算命的先生,你去将他叫来看看咱的日后如何,叫他指咱一条明路。”丫鬟听说,不多时把小塘领在院中天井里坐下,复又将门关上。于氏同丁郎坐在房内,先把仲举的八字说与小塘,小塘故意的算了又算说:“这个八字伤官太重,不但父母早丧,妻子也不能相守。观今的运气却倒旺了,虽在外边,有贵人扶持,又有美妻还主,双生贵子,自此以后破镜重圆,夫妇偕老。此命算完,不知还算不算?”于氏见他说的有些相合,又把丁郎的生辰说出,求他占算。小塘迟了一会说:“这个命可倒不错,我算他聪明伶俐,将来名登金榜。但只一件,他一出胎胞就不能见他父亲,正月的时节瞒着母亲出去看灯,暗用钢刀刺人,幸而得脱罗网。有一个阴人走了风声,仇人一心想要害你母子,昨日晚上就有凶徒进院,幸遇神人相救,将凶徒打雷劈死,把一把钢刀掉在你这院中,你心中害怕,叫丫鬟埋在炕洞之内。可不知是与不是?”贤人昕罢毛骨悚然说:“先生真是神算,但不知目下吉凶如何,还求先生指教。”小塘说:“我已算定,休要怪我直言,凶煞已入命官,这个小命只怕有些难保。”于氏听见这话更加惊慌,说:“先生你再占算占算,看还有个救星没有?”小塘说:“若要救他却也不难,只得是远走高飞前去寻他的父亲,方可以离了此难,他命中注定该有两个母亲,这一去骨肉相逢,破镜重圆,一举成名,报冤雪恨。”
  于氏听见这话,两眼流泪,闭口无言。小神童跳将起来说:“母亲,已往之事先生算的一字不差,未来的事情必定也错不了,既然叫这先生费心指了明路,母亲怎么难为起来了。”
  贤人说:“我的儿,你如此年小,又不知你父在何处,可往哪里去找?总然知道他的坐落,我就放心叫你去么?”丁郎闻言满恨含泪说:“母亲难舍孩儿,孩儿岂能舍的母亲,如今大难临头,也说不的了。若愁不知我父的下落,还求先生指教指教有何不可。”小塘听见说:“好一位聪明相公,我已算定你父今在西南。”于氏说:“西南路径极多,知是从那条路上去呢?”小塘说:“贤公是有福分的吉人,自有天祥,包管他走不岔路。”贤人说:“不知路上可有颠险没有?”小塘说:“一句包了总吧,且走一日少一日颠险。我的话已说尽,把我领出去吧。”于氏闻言到房中取出二百文钱,叫丫鬟递与小塘,小塘说:“你母子太苦,我如今不受谢礼,等着破镜重圆再领谢吧。”言罢,拿起明杖,叫丫鬟送出大门,扬长而去。
  于氏打发小塘去了,手拉丁郎只是痛哭,丁郎说:“母亲不必如此,倒是依着先生之言,打发孩儿急速起身为妙。”于氏说:“虽然如此,我岂舍得叫你出去。”丁郎说:“母亲差矣,趋吉避凶乃是达人,只顾了难舍孩儿,假如昨日晚上被凶徒将孩儿一刀杀死,难道母亲也能拉住我么。”于氏听了这话半晌无言,说:“我的儿,你说的也近情理,待我明日打发你起身去吧。”要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徼承光护送孤子 小神童辞母脱逃


  话说于氏母子哭哭啼啼一夜无眠,将行李收拾妥当,就要打发神童起身,这且不提。且说年七一心要害丁郎,自从雷劈曹庆之后,他又差了两个行凶的小厮,一名项鸣,一名牛二虎,每人赏了二两银子,叫他们每日在高仲举门口瞧望,见有孩子出来,诓到荒郊害了性命,每人还赏两个元宝。这话也且休提。
  再说小塘从高家算命回到店中,徼承光、一枝梅、韩庆云这日也进了京城,找到朱家店与小塘会面,小塘把雷劈凶徒打救丁郎的话说了一遍,又差徼承光护送丁郎,附耳低言吩咐了几句。承光连声答应。小塘又取出一联柬帖递与一枝梅说:“贤弟你也是明日起身,先到武昌府等候与丁郎会面,到那里一看柬帖自然明白。”一枝梅领命。这且不表。
  且说于氏一夜之间给丁郎做的道袍道帽,又做了个化缘的直袋,将那半面破镜装在里面,还装上了七八两银子,到了天明与小神童将破镜的来历说了,母子二人痛哭一回,趁着天早,丁郎暗暗出门而去。
  且说项鸣、牛二虎这日将明的时候,就在高家左右探望,只听着吱喽一声开了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