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生看罢,满心欢喜,心想:济兄真神仙也!这些飞鸟也听他使唤,我想科举的规矩乃是八月中秋,他这书中说是别过九月九日,难道今年改了日子不成?一行想着,下楼走到景氏奶奶跟前,说:“母亲,方才有一件奇怪事情。”奶奶说:“什么事呢?”韩生就把乌鸦带信的话说了,将书呈与奶奶,奶奶看了一遍,说:“我的儿,你的主意怎么样呢?”韩生说:“儿的主意是要上京,但恐日子有限误了日期。”奶奶说:“依我看来,你济兄有半仙之体,定有先见之明,既许你金榜有分,管什么八月、九月,你去了自有好处。”韩生说:“虽然如此,但不忍与母亲远离,如何是好?”奶奶说:“这也不难,我有积下的二百银子,可作盘费,把房产地土交与管家韩禄看守,咱母子带着书童,一同进京,岂不两全。”韩生大喜,说:“母亲见的极是。你老人家收拾行李,为儿的先去定船。”说罢走到河口,雇了一只江船回家,吩咐韩禄看守房产,将行李叫人送上船去,然后,韩生扶他母亲一同上船。
船家开船,正遇顺风,不多几日,已到南京水西门。景奶奶把银子交与韩生,韩生上岸进城,到在户部里报名,兑清银子,要了北京科举的文书,收在身边,出城上船,渡过江北,离船上岸,雇了一辆小车,书童将行李搬上,扶侍奶奶上去,韩生也坐在一边,两个车夫前拉后推,走将起来。此乃八月天气,秋雨连绵,在路上走了一月,倒误了半月的工夫,及至到了北直交界,已是八月二十以外。韩生看了看场期已过,且是路上泥泞难走,正要与他母亲商议回家,忽见路旁有人说话,韩生定睛一看,认的是徼、苗二人,连忙下车,紧行几步深深一躬,说:“二位兄长从何而来?”承光说:“俺奉大哥之命特来迎接贤弟。”韩生听说,连忙称谢,说:“二位兄长,老母现在车上,请去相见。”二人听说,上前请安。奶奶一见吓的面目改色,说:“二位到此有何事情?”苗庆说:“俺奉济大哥之命,迎接老母、贤弟进京。”奶奶听说,把韩生叫到跟前,附耳言道:“从前二人在咱家中,一个神偷,一个讹诈,几乎没把老母吓死。今日此来必无好意,须要远着他些。”韩生领命,走到二人跟前说:“二位兄长,小弟承济兄美意,叫小弟上京,谁知路遇阴雨,误了场期。如今进京,也是无益。方才母亲吩咐不如回家,还省几两银子,敢求二位兄长回去见了济兄,代小弟说罢。”承光说:“贤弟有所不知,今年场期已经改在九月,莫要迟疑,误了功名大事。”
韩生立意回家,要远二人,遂向二人言道:“老母已经吩咐,不敢不从,就此告别了罢。”承光向苗庆言道:“贤弟,你听见了么,半路之中忽要回去,咱大哥算的真是不错。如今把那话给他使上罢了。”说罢,向韩生言道:“既然如此,俺也不好相强,待俺别过老母,咱再分路。”言罢,齐走到小车跟前,这一个老母长、老母短,装说闲话。那一个把张神符贴在小车底下,说:“贤弟回家,一路保重。就此请了。”言罢向北而去。
韩生打发二人去后,叫车夫掉转车子,仍旧回家,给他来回的脚费。车夫听说要转车子,直觉着重如泰山,左右转不过来。韩生与书童一齐助力,扭了半日,竟不相干。韩生心下着忙说:“莫非他二入使了什么法儿了么?”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小厮带着车夫往北直走。韩生一见,心下着忙,领着书童往前就赶,谁知越赶越快,正然跑的汗流,忽见徼、苗二人在路旁站着。韩生说:“二位兄长快忙替我赶赶车子。”二人言道:“你若上京,俺就替你赶赶;你若回家,我们不管闲事。”韩生恐怕吓着母亲,说:“只要赶上车子,弟就情愿上京。”苗庆听说,用手一指,那车子猛然站住,韩生这才跑到车子跟前说:“母亲没吓着么?”奶奶说:“却也无妨。”
说着,徼、苗二人来到跟前说:“老母不要害怕,此皆济兄长命俺如此,必请老母同贤弟上京,功名自然有分。”奶奶见是不能回去,无奈点头应允。苗庆走去,雇来四个脚驴,弟兄三人连书童骑上,车夫推起小车,竟上北京。到了八月底,那日到了北京城外,从东直门绕到六里屯邓存仁门口,小塘将韩生迎接进去,邓存仁家服侍奶奶下了车子,让进院中,小塘给韩生开发了车子、脚驴。邓存仁也给韩生叔礼,摆酒接风,韩生母子就在邓存仁家住下,这且不提。
且说这一年,嘉靖爷正宫娘娘殡天,正是八月中间,所以把考期改到九月。韩生听见这个信息,心中大喜,连忙到顺天府投文,买了卷子,等九月初八进场,到了这日,书童拿着考场用具,济、徼、苗弟兄三人同送韩生下场,走至庄外,韩生向小塘言道:“仁兄,小弟夜得一梦,不知吉凶?”要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韩庆云高中魁首 济小塘面辱严嵩
话说小塘问道:“韩贤弟,你做的什么梦呢?”韩生说:“小弟梦见一只绵羊撞我一头,又见镜子里面一只鲜花,才要伸手去折,那花迈步一走,堕落深坑,复又跳出,猛然惊醒,不知吉凶如何?”小塘言道:“此梦有名无实,美中不足之兆,羊头有角,乃是个解字,那羊撞你一头,解元定是你中了。但镜中之花,不过空喜。堕坑复又跣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