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闲走,见有两匹报马,马上之人皆着朱红箱子,街上人等都说是与严府进的鲥鱼。我想,还没进上,他先受用,气他不过,晚间暗进严府开了吃食库,见有十二尾鲥鱼,我拿了它四尾,两尾奉敬仁兄,那两尾孝敬我的姑母。”
小塘说:“令姑母在哪里居住?一向作何生理?”一技梅说:“我这姑母住在东四牌楼三官铺西,有名的许姥姥,专做官媒保山。”小塘听说,将鲥鱼眼点成两颗明珠,又用砖块点成两锭黄金,交与一枝梅,说:“烦你把这金、珠送与令姑母,烦她到肖家胡同我的家中,见了王氏如此这般,无论事成与不成先谢她银子十两。还有书信一封,你可装作外来客人,先将此书送到我家,见了使女这般如此。”说罢取了十两银子一封书信交与一枝梅。
一枝梅揣在怀中,用饭巳毕,换上衣服,到了他姑母家中,把金、珠交付明白,又把小塘的话说了,留下十两银子出门往肖家胡同而去,到了肖家胡同济家门首,将门打了两下。里边出来一个丫鬟。原来一枝梅能通十三省的乡语,他就装成扬州的口音,说:“你们可是济相公家的人么?”丫鬟说:“正是。我家相公出家好几年了,你今问他怎的?”一枝梅说:“我乃扬州人氏。只因你家相公出外访道,流落在扬州,我二人说话投机,结成兄弟,来往一年有余,不幸他身得大病,写下遗言家书一封,倘若不好,叫我与他捎在家来。谁知写书之后,不多几日竟是死了。我今进京买卖,故将家信与他捎来。”丫鬟闻言开门接过书信,说:“大爷少等一等,待我报知主母,再来回话。”说毕进内,把书信呈与王氏,又把一枝梅的话学了一遍。
王氏听毕,将书拆开,上写着:“拙夫亲笔拜上姣妻王玉容:自从出外访道,数年辛苦,劳而无功,流落扬州,不幸身得重病,幸有结拜兄弟煎烫服药,寸步不离,岂知命中无救,丹药不灵,故写遗言,以通音信。倘若拙夫辞世,贤妻只管另嫁,莫误青春。余不及言,特此奉闻。”
王氏看罢,不由的放声大哭。丫鬟说:“奶奶且莫悲伤,捎书人原是死鬼爷的朋友,现在外面等候你老人家。还见他不见?”王氏想了一想,从柜内拿了四两银子交与丫鬟说:“你到外边学说,就说你家主既然亡故,主母就是寡居,不便与人相见,权送这四两银子以当路费。多多拜上他罢。”丫鬟听罢,到了外边,向一枝梅把话说了,又把银子献出。一枝梅说:“我与你家主原是相厚的朋友,捎书寄信理之当然,怎好受此程谢。”言罢竟去,头也不回。丫鬟把门关上,到后边回复了王氏。王氏取了几百铜钱,叫老丫鬟买了些纸钱果品,设下小塘的灵位,自己换上重孝,祭了一番。正然守着灵位啼哭,丫鬟说:“奶奶,四牌楼的许姥姥来了。”说着许妈走到跟前,明知故问,说:“济奶奶这是谁的灵位?”王氏说:“妈妈你还不知道么,我家相公死在他乡了。”说着放声又哭,许妈说:“奶奶,人死不能复生,哭也无益,我想济爷放着偌大家财不享,撇下姣妻要去修行,到如今死不见尸,活不见人,撇下奶奶青春年少,算是他的心也太狠。依我说别哭他了,还是另寻个主儿,再风光几年罢。”王氏听说叹口气道:“这也是我命该如此,怨不得丈夫。少不的苦熬,以尽我的心罢。”许姥姥说:“罢呀,他如今又没留下一男半女,你可熬个什么,待我给你打听个好主,嫁了是正理。”说罢告别而去。
过了两日,许姥姥又到济家,见了王氏,满面堆欢说:“奶奶,恭喜了。”王氏说:“丈夫新死,喜从何来?”许姥姥说:“奶奶有所不知,如今严阁老府里主文的相公姓齐名好善,青春年少,好齐整人物,又有家财,新近没了当家的奶奶,要寻个斯文人家的二婚,我就提起你老人家来,齐相公甚是如意,当时与了我明珠二颗,黄金二锭,要求这门亲事,你老人家嫁了他去,他还有个七品的前程,后日官位出来,你就是诰命的夫人了。”言罢,将金、珠取出,放在王氏面前,说:“这就是定礼,不久就来娶你,你可早些打点打点。”王氏一见而带怒色,说:“姥姥休得胡言,一来我丈夫的死信才到,二来我原有愿在先,誓不改嫁,快把这些东西拿去。”许妈微微冷笑说:“济奶奶休要错了主意。齐相公乃阁老幕宾,谁敢惹他,他既要娶你,那怕你不愿意,这定礼我也不敢拿回,你亲自回复他罢。”言罢,头也不回竟自去了。王氏见这光景,气的似哑人一般,只是发愣。要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王玉容怒骂夫主 一枝梅偷富济贫
话说王氏正然生气,忽听得鼓乐喧天,有人打门了。丫环说:“奶奶,想是抬亲的来了。你老人家倒是怎样的主意?”
王氏说:“我的主意已定,你只管开门,叫他进来,我与他隔着帘子说话。”丫鬟听说,走去开了大门,只见灯笼火把,无数的盒子俱各抬进,后边又有无数的小厮拥着一人走到堂前,端然站住,叫小厮打开盒子,拾出一些头面首饰,交与了丫鬟端进房中。只见中间那人说:“小厮们请济奶奶收过礼物早些上轿。”王氏闻听此言,说:“君子住口,我和你非亲非故,送这些礼物有何话说?”那人说:“娘子,难道不晓的么?在下就是齐好善,昨日已差媒人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