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唉!遗墨犹存,伊人安在?”说着在身畔摸出一封信来道:“这便是我在南洋,接着他最后一通手迹,现在展玩之下,未免怆怀。”正在阅看,外边走进一个梢长大汉来道:“曼瑛和尚来了!”凤梧衣云听得,一怔。正是:
忏尽情禅空色相,只余词客为招魂。
不知走进那个大汉是谁?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慧舌灵心安排诈术凄声咽语惨述悲怀
话说凤梧正在民主日报馆,和衣云阅看曼瑛和尚的手迹,忽地走进一位梢长大汉来道:“曼瑛和尚来了。”凤梧衣云一怔,凤梧道:“雏凤你说的甚么话?”雏凤不慌不忙,解开一张放大的曼瑛和尚照相来,凤梧道:“原来曼瑛的遗容。”雏凤道:“你们瞧这一张照相,是曼瑛在海云寺受戒时摄的,那时正三戒俱足,功德圆满之际,丰裁隽逸,神采焕发,身披袈裟,飘飘欲仙,可怜一转眼已长眠地下,我侪不复再见他音容色笑了。”凤梧、衣云,深为悼叹。一会儿,郑一鹄来了。衣云道:“一鹄兄,好久不见。”一鹄道:“我在一家公馆里担任教授,不常出门,所以见面很稀。”凤梧道:“你们两人,不必客套,一起逛逛去吧。”当下三人走出报馆,陪凤梧去买一顶帽子,在望平街走了三四家,配不上头寸。原来凤梧的头寸很大,各帽铺拿出七放顶大头寸的帽子,凤梧只是嫌小。帽铺里人道:“像先生一样的头寸,简直少见得很,非定做不行。”凤梧不信,又赶到西施公司购呢帽,也觉得配不着大头寸。又到平安公司,才配着一顶,一问要五块半。凤梧伸伸舌子,只是除此之外,没有第二顶,只得忍痛买了。又到各部参观参观,天已垂晚。走出平安公司,凤梧道:“我们找块地方谈谈去吧。”一鹄道:“很好,就在那边角上翠芳居小酌好么?”
凤梧点点头,三人径上翠芳居。那翠芳居是广东宵夜馆子,中西菜都有。凤梧道:“我们还是吃中菜罢。”当下叫了四两白玫瑰,各点一两色菜,无非虾仁、鸡丁、鱼片之类。一鹄又问问凤梧南洋状况,凤梧道:“乏味得很。第一层气候不惯,言语不通。第二层汇水很大,星钞价贱。在那边赚两百块钱一月,合上海银元只一百四十元,汇到上海来,一百块钱汇水要十多块钱,那便不合算了。我此番去走一趟,也是一时气愤,现在气平了,想想还是家乡之地,那异域殊方,究竟不是我们文弱书生住的。”一鹄道:“现在你那贵相知芸玉呢?”
凤梧道:“不谈不谈。美人已属沙吒利。”一鹄道:“现在你还想征歌选色么?”
凤梧道:“余哀未杀,徒增怅惘,暂不寻欢为是。”一回子凤梧又问起复生、亚白。衣云把亚白一桩乱子细述一遍,凤梧叹息道:“乐极生悲。”又问一佛、牧牛呢?衣云道:“一佛大概在家乡。牧牛在学校里担任课程。”凤梧道:“曾几何时,故人星散。”说着不胜唏嘘。当下又添了四两白玫瑰。一鹄、凤梧谈论了一回诗词,喝干酒,正想吃饭。凤梧摸摸身畔道:“我今天不和你们客气了。”一鹄也摸出皮夹子,只望了一望,里面好像只有两个双毫,六七枚铜元。”衣云现加一个钱没有。三人呆着不开口。衣云心想,那是摈不过的。当下老实话道:“我忘带钱囊,让我回去一取。”说着即忙下楼,雇车回定一里,取了三块钱,暗暗计算,酒菜不满两元,三元尽够了,匆匆赶回翠芳楼,一望桌子上不由得呆了一呆,空碗又多了两只,不知吃的什么,谁知堂倌又送上一碗鲫鱼蛤蜊汤。衣云一想,三块钱一定不够了,只是羞着说,再去拿钱,推托小溲,重复赶回定一里,很命拿了两张五元钞票,跳上黄包车,叫车夫加快赶到翠芳楼一望,不见两人,问问堂倌,方知他们碰见一位熟客,代会了帐,各自散去。
衣云怅然若失,正想退下楼来,瞥见隔座言复生同一女子,正在吃点心,衣云问他瞧见凤梧吗?复生道:“他守在对过西施茶楼,我也要去和他谈话。”
衣云道:“那么我先去,你用开点心快来。”复生点头。衣云下楼径到西施茶楼一望,两人坐在一块儿喝茶。衣云告知原委,相与拊掌大笑。那时茶房又泡上一壶茶,衣云坐下笑道:“今天那种窘况,生平第一遭。”一鹄道:“我却不以为奇,常常碰见的。现在不喝了酒,笑话又少一些。从前喝酒的当儿,笑话百出。外加几位朋友,王逸初、金幼卿都是专喜胡闹的,时常喝醉了酒签字,不通融时,叫他们跟着去取。半路之中,一个枪花一掉,便像孙行者翻筋斗不知去向。只是明天酒醒时,良心问题,总去加利奉还。正说时,言复生来了,和凤梧谈天,邵农也来和衣云招呼。衣云介绍给一鹄相识。衣云问道:“邵先生,今天散客等一批朋友,怎么没有来?”邵农道:“已经来过,此刻正在一处好地方作乐。”衣云道:“什么地方?”邵农笑笑,衣云道:“散客兴致真好。”邵农道:“他今天进帐不少,还不要寻寻快乐。”衣云道:“怕不是返魂囊风行一时么?”邵农道:“他更有特别进款,便是昨天在这里定下的那条妙计,今天已实行过了。”衣云道:“昨天那位姜作起先生来了,我一时没有听清楚,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啊?”邵农坐下细讲道:“他制造的返魂囊,报纸上吹得天花乱坠,差不多死人带了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