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带了会变小宝宝,经此宣传,当真销去不少。只是同行经售的,款子非到月底不肯付,一时现款筹措不到。散客便想出一条计划来,起初他见我们西施公司里,也有化装品一部份的,便把二十个返魂囊,兜揽生意经,我们那里,进货很顶真,非要经过进货员的研究,是否销得开,进货员决定了,然后收下,一律现款银货两交。但是公司新开,进货员从广东初到上海,这东西有销路没销路,一时没有头绪,所以不论甚么东西,不敢多进,非要试销过,有了成绩,才敢放胆购进。当下散客的返魂囊,给广东人瞧了,懂也不懂。散客先把报章上广告,翻给进货员细瞧,然后劝他购进多少,进货员只是摇头,不敢购进,散客说了一大套话,免不得购进十个。散客要他购二十个,进货员只不答应。散客道,那么十个要算九折,每个售价三元十个三十元,九折二十七元,倘使二十个算八折,三十个算七折。那进货员听得,笑了一笑道:‘我情愿算九折,不敢多购。’散客没法,留下十个,进货员签了字,散客把签字单子送到收货间,交清货品,又到上面帐房间支款,收到了二十七元。等下三四天,未见来添。走到公司一望,十个依旧十个。散客心生一计,吩咐五六位朋友,各把三块钱去买返魂囊,半日工夫,买一个光。公司进货员,不相信起来,问问一位顾客道:‘为甚么昨天不来买,今天一哄来买。’那顾客道:‘昨天不晓得这里也有,今天报纸上登着这里的牌号,所以任便来买。’进货员心中明白,售完了十个,顾客一批一批,只管来问,进货员为贸利起见,利之所在,哪肯抛弃,即忙调查到散客那里总发行所,和散客细细磋商。散客搭着架子,不肯贱卖,那进货员肚里不知打的什么算盘,赔笑着道:‘照你说十个九折,二十个八折,三十个七折,那末我买你八十个二折,九十个一折,对不对?”散客抽了一口冷气道:‘不差,一百个一钱不要,一百十个倒贴你三十块钱,好么?”进货员也觉得不对,笑了一笑道;‘那末倒底至多几折?’散客道:‘一百个六折,二百个对折,对折为度,以下一千一万个只照对折算。老实讲,对折一块半,自己本钱不到,我们合过本钱推广费不在其内,总要两块钱一个。现在卖给你对折,的的确确蚀本生意经。’那进货员听得,站起身来要跑。散客道:‘你可是不要吗?’进货员道:‘我倘使买你一百个,不是害你蚀去五十块钱,那却对不住你的。’散客也觉自己说话太远,笑着道:‘做生意蚀本赚钱讲在其内,我在你身上蚀去五十元,好在别人身上扯扯,存心作成我,这个折扣再不可少。’进货员心里一盘算一百个和二百个,要便宜不少,但恐二百个销不完,打定主意,只购一百个。散客道:‘一百个,打六折一百八十元。’进货员道;‘照二百个价目算吧。’散客迎合上去道:‘既然承你光顾,我当你二百个算,替你留起一百,下次来取,今朝只算先收你一半价,付你一半货,你道这个变通办法好吗?’进货员落得趁势下场,签好字,散客托人送货去领,领到一百五十块钱。从此以后,公司里一百个返魂囊,无人顾问,怕要吃年夜饭。散客囊中充着,便在一处秘密窟里请客。”
衣云听得,惊叹不已。一鹄道:“这个方法,散客有蓝本的。当初这里公司开幕之际,一切电灯电话还没装齐,上海有许多电汽材料公司,大家来承揽一笔现款生意。大班一时委决不下,托那一家承办。其时有一家牌号叫甚么‘依弗得俚’的,那跑街最会钻营,猜测大班的心理,一时正在犹豫,当下便先牺牲一二百元,托数十人,川流不息,向公司里电料部,购买电线电灯各种材料,乘机鼓吹着道:我们都要‘依弗得俚’牌子的,别个牌子都不要,市上只有这个牌子最靠得住,除此之外,简直不能用。这几句话吹入公司大班耳中,立刻决定托‘依弗得俚公司’承办,签下字三万多块钱,那跑街大功告成,笑道:‘做生意,不得不用些心机。真像姜太公钓鱼,小鱼不去,大鱼不来。’这个计划不是和散客的卖反魂囊,一色一样的么?”邵农道:“不差,那末散客还是抄老文章。”衣云道:“抄老文章抄得还没有痕迹,手法总算敏捷。”
这时凤梧道:“一鹄,辰光已不早,我们一齐回报馆吧。”一鹄道:“也好。”说罢两人先行。衣云和复生,又谈了一回天,正要想走,马空冀来了。衣云道:“好久不见。”空冀道:“我好几次找你不到,你住在甚么地方?可有闲工夫担任一些笔政么?”衣云道:“我的住址,在定一里,每天办事,总在后马路正义钱庄,你有甚么事,只管来找我,力之所及,无不效劳。”空冀道:“那末明后天,当来就教,有些零碎笔墨,最好请足下每天到编辑所,办一个钟头事,薪水一层,格外从丰。”衣云道:“那末每天四时到五时吧。”空冀道:“很好。这当儿我也在编辑所,有甚么事,好和你磋商磋商。一言为定,明天我正式备一封局中延聘书,送到你寓所,请老哥即日到局视事。”衣云道:“未免太客气了,恐小弟不胜任,要请老哥指教。”空冀道:“彼此老友,何必太谦。今晚我们那里去逛逛吧。”衣云道:“也好。”空冀当下引着衣云,别了复生、邵农,走下楼去,雇车径往法界云霞路口,一百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