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之苦耶?
  某明府已罢吏议,往来听春楼中。主人知其朴诚也,私出簪珥为赠,积至二千余金。人咸高其谊,谓为秋影后一人。
   画舫名色,悉于青溪,赘笔十余年来,更为华靡。前后悬袅风灯,皆嵌白玻璃,覆以珠络,仿佛似花篮,丈尺之地,多可至五六十盏,羊角者,弗屑用也。每际盛暑,抬去席蓬,别以西洋印花布,如舫之大小,制作篷式,四角安铁柱张之,避露透风,且益轻捷。若夫舫中器什,罔不精良,稍有未备,不特无人租赁,即舟子亦自顾减色。继长增高,有加无已,何者为消歇地欤?
  邢秃,西华门舟子也。其船视藤绷略广,而又小于走舱,三面安窗棂,可容四五客,酒榼茶铛,左右陈列。春水方生,画舫未进关时,余曾偕朋辈,再招心赏者一人,逍遥其间。由老树园随意至珍珠河一带,觉萧澹中,自饶别趣。彼触热者,只博得几船箫鼓耳。
  利记香蜡铺,开张板桥口,特辟水门,便于游船者停桡货买。凡酰酱果实米油酒烛之件,一一储蓄。预以素纸,约计船中所需,刻成小帐。舟子但于晚炊时,数钱挈器具来,照帐填注,探手而得。故虽一哄临门,无烦延伫,日趋日便,此其一端。
  刘诉兰,乳名兰子,梳头妇之女。貌姣艳而痴于情,依水港旁高步家为居停。郁郁为此,甚非所愿。中秋第二日,觞客未毕,忽避席而起,家人遍觅之,早已■⑴身窗外为河伯妇矣。先是姬一日独坐窗网下,如有所见,语刺刺不休,人问之,复瞠不能答。其母谂之,曰:“若盖秘有所待,久而不来,因以身殉之。”此与宝琴事绝相类,谁谓四条弦家无钟情人哉?
  杨宝琴,初在又环家,复去而之张巧子。与陆某昵,不遂其私,竟夭于瘵,弥留之夕,尚喃喃问“陆郎来未?”可哀也!余有二诗悼之云:
  休从石上证三生,又控青鸾返玉京。
  空里优昙花一现,多情何似总无情!

  已托参媒黯自伤,翠帷谁护两鸳鸯。
  绝怜冷雨敲窗夜,苦对斑骓问陆郎。
  论者谓,《画舫录》诸姬,澹雅自推倚云,而容光夺目,肆应若流,则又当以蔻香第一。故鱼谷有句云:“菊自清幽兰自媚,蕊宫春色两平分。”盖就二姬言也,余亦深韪之。
  《画舫录》成,一时纸贵,诸姬群相诘问,以列名其间为幸。不知余以子京纰缦之游,展平子幽忧之疾,抒写信手,轩轾何心?诸姬皆斤斤若是,宁独非余命笔之初意,抑将陷余为薄幸人矣。闻某姬展转购一部去,遍检其名不得,乃至泣下。姬亦騃也夫。
  幼时泛舟丁字帘前,见有西瓜皮泛泛从上流来,中竖小零丁,翦纸为之,端楷书“收买游船当票”六字,叩之同游,咸不顾而笑,亦奇。
  泰源、德源、太和、来仪各酒楼,早已乌有,近唯利涉桥之便意馆,及淮清桥河沿之新顺馆,最为著名。别有金翠河亭一品轩诸处,大半伧劣,不足下箸。新顺盖吴人,盘馔极丰腆。而扣肉、徽圆、荷包蛋、咸鱼、焖肉、煮面筋、螺羹,以及酒碟之鲜洁,酒味之醇厚,皆无有高出便意者。暮霭将沈,夕餐伊迩,画舫屯集阑干外,某船某人需某菜若干,酒若干,碟若干,万声齐
沸,应接不暇。但一呼酒保李司务者,噭然而应,俄顷胥致,不爽分毫也。
  酒楼废而茶园兴,岂肥肠满脑者,餍饮既深,亦思乞灵于七碗耶?鸿福园、春和园,皆在文星阁东首,各据一河之胜。日色亭午,座客常满。或凭阑而观水,或促膝以品泉,皋兰之水烟,霞漳之旱烟,以次而至。茶叶则自云雾、龙井,下逮珠兰、梅片、毛尖,随客所欲。亦间佐以酱干、生瓜子、小果碟、酥烧饼、春卷、水晶糕、花猪肉烧卖饺儿、糖油馒首,叟叟浮浮,咄嗟立办。但得囊中能有,直亦莫漫愁酤。
  救生局,设于长乐渡头,邑中绅士之义举也。年时秦淮水涨,辄有失足致毙者,漂流十数日,无人收殓,两岸居人,不忍触目,或倩拨载小船,捎之舵尾,稗其出江。自创此局,而罹水厄者,咸登彼岸,较之故事,中元节以画舫载僧众,铙钹丁冬,放焰口,济孤魂,尤为眼见功德。吾愿董其局者,久久勿替焉!
  玉苓之于丹伯,伉俪弗若也。丹伯游秣陵,寓其友某氏宅,姬时时招致之,慰问周详,唯恐不当。故丹伯在客中,凡五六年,略无羁旅之感。乃犹嬲之不置,故拂其意,甚或赤舌赪颜,俾姬饮泣,己反笑吃吃不休。姬固可谓痴,丹伯终不免于戆也。诗曰:“善戏谑兮,不为虐兮。”丹伯亦请事斯语可乎?
  忆同雨芗、棣园过某姬姊妹家,寒暄之次,余偶问曰:“卿等均习文字否?”其姊曰:“阿妹固无所不识也。”余戏之曰:“然则一字亦能识耶?”姬正色而对曰:“然”。二君皆匿笑。
  小伶朱双寿,韶颜稚齿,弁而钗者也。早驰声于梨园菊部间,所演《絮阁》、《藏舟》、《打番儿》、《雪夜琵琶》诸曲,观者莫不心醉。本隶金阊籍,近亦河溽僦屋,轮奂一新。间与小酌清谭,足令樱桃减色。去年木犀开时,同子白、湘亭、药谙、练塘,游西城山中,适双寿亦携其妇桂枝来,邂逅相遇,即买画舫泛青溪。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