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谓若辈中无人物耶?爰采入轶事以传之,且以风彼须眉,钻研钱孔,曾二妪之不若者。
  秦淮杂诗,自渔洋山人后,作者如林,美不胜录。近时吾郡徐溥雨亭先生,着有《竹枝》十首,质而弗俚,逸而不纤,亦足以征前代之流风,志一时之韵事也。词云:
  何处春光景倍佳,烟花十里旧秦淮。
  豪家日费千金赏,博得青楼一凤鞋。

  红妆结队斗铅华,高髻盘云堕鬓鸦。
  相与踏青联袂去,旧王府里看桃花。

  彩鹢飞亮取次过,游船如织疾于梭。
  翠眉不许人窥见,水榭帘遮艳影多。

  绣罢鸳鸯戏彩球,腰肢无力任勾留。
  生来少小风流惯,只解嬉春不解愁。

  荼蘼开罢绽红榴,底事秦淮作胜游?
  两岸河房添好景,石栏杆外竞龙舟。

  丁字帘前柳数行,晚凉浴罢换新妆。
  娇喉齐唱桃花扇,谁似当年郑妥娘?

  梨园乐部夜相邀,活现风情未易描。
  留得怀宁余曲在,春灯燕子谱笙箫。

  不爱后湖十顷莲,偏爱访妓莫愁边。
  游人尽道城南好,万柳庄前系酒船。

  水调伊梁动客愁,渡头桃叶尚名楼。
  画船入夜笙歌沸,笑指星河看女牛。

  云鬓风鬟插紫兰,香罗细葛怯轻寒。
  中秋踏月娇痴甚,惯会逢桥打瓦盘。
  相传雨亭在金陵为人司织局,每吟诗与机声相和。所镌《客游草》中,又有秦淮即事诗云:
  漫拟琼枝话六朝,轻烟澹粉已沈销。
  蝶香人去遗歌扇,桃叶春归冷洞箫。
  别院空传莺语滑,落花犹衬马蹄骄。
  长堤剩有多情柳,依旧丝丝绾画挠。
清丽芊绵,不亚新城绮制也。

  《续板桥杂记》、《雪鸿小记》,并珠泉居士作。珠泉素居苕雪,久旅金陵,为戟门揖客,花晨月夕,喜作狭邪游,莫愁桃叶间,浪得狂名。游踪既倦,乃着是编,鸿爪雪泥,仿佛如在。挑灯展读,觉六朝余艳,犹有可寻,而当年余曼翁之所记,亦庶几一二见之。因忆予于道光丙午秋,以应试侨寓白下,曾识任素琴校书,固此中翘楚而一时所称文探花也,索句题裙,分曹射覆,流连者匝月,迄今思之,恍如梦寐。呜呼!百年若瞬,为欢几何?后之视今,安知不犹今之视昔哉?戊寅浴佛会后二日,淞北玉魫生识于天南遁窟。


  画舫余谭 清 捧花生

  辑《秦淮画舫录》竟,偶有见闻,补缀于后,凡数十则,即题曰《画舫余谭》,亦足新读者之目。信手编入,无所谓体例,他日更有所得,当仿《容斋五笔》之例,再续成之。倦眠饥食,无所用心,唯此是务,适见笑而自点耳。嘉庆戊寅九月朔,捧花生漫志。

  秦淮佳丽,代兴有人,而鲁殿灵光,巍然独峙者,惟秋影校书。校书向见赏于随园太史,乙亥三月二日,为太史百岁冥辰,邺楼设筵小桃源之鹤归来轩,邀同梦白老人,洎小秋、亦山、玉珊、云根、绂笙、景仙、松亭,并招校书来,悬像轩中,焚香扱拜,各纪一诗,尽欢而散。校书亦成七律一章,白发青裙,红灯绿酒,固太史之流风未沫,亦校书之逸致不凡也。
  莲舫,本皖江名下士,应拔萃科,来官白门。英年傥荡,载酒花间,心契除蔻香、倚云、雨香、芳兰外,少所许可。各有题赠之作,余最爱其遗雨香云:
  庭院萧疏水竹边,无多清话竟疑仙。
  霓裳舞可高前辈,锦瑟诗还忆往年。
  上界空闻花作骨,中宵曾见玉生烟。
  妆成顾影须珍重,莫向春风独自怜。
流丽处,未许子固独步。
  顾双凤之《规奴》,张素兰之《南浦》,金太平之《思凡》,解素音之《佳期》,雏鬟演剧,播誉一时。子山、竹林尝于秋赋后,招朋好八九人,集藿甘园,观诸姬奏伎。布红氍于花底,敛翠袖于樽前,漫舞凝歌,足压江城丝管已。
  河上酒宴之盛,首数蔻香阁、听春楼、赏心庭院、倚云阁,虽有他所,莫之与京。盖主人固雅伤可亲,伺应之丫角,亦极驯谨。燕晚莺初之候,风来月到之时,乐且忘年,欢宜卜夜矣。
  袖珠既占首选,来金陵应布政司试者,争欲一见,不啻夷光之在吴市已。或以告余,余曰:“此好消息也。”未几,果有某公子艳其名,出重金力购之,阿姆尚首鼠,溪壑难盈,信夫。
  《画舫录》中,投赠诗词,佳者甚伙。而吴中诸名士,独以白斋和绿春词韵赠倚云阁十四首为最。其诗本三十首,余择其尤者十四首刊之。白斋之诗,源于乃兄药庵,不仅形似。药庵亦有和绿春韵赠蔻香诗,盖亦三十首,余选其六,限于篇也。二陆双丁,一时竞秀。
  绮琴脱籍后,久不得其音耗,谓是已从所天为黄鹤也。嗣晤抑山,甫知其因病而痴,因痴而自绞。噫!孽海风涛,无时休息,何早已回头者,仍不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