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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二笑-清-墨憨主人-第23页

去,卷发蓬松,分明罗刹女狰狞出世。滚转来,黑胸全露,何异母大虫横拽惊人。咆哮气喘不曾收,撩乱脚勾那肯放。一个像小学生害怕上学,巴不能脱手向前奔。一个像醉乞儿强要求钱,挨得个泼皮图吓诈。直弄得赛蛮牛声声不敢,乜劣姑件件摊开。
赛牛被乜姑乱打乱滚,又惊又怕,臭汗淋身,全无酒意。惟有陪笑哀告道:“是我不是了,娘,你不要气坏了身子,今后我再不敢了。且放我起来,任凭宝儿也打我几下,何如?”乜姑方才放手,扒将起来,又扯他耳朵根,直托到里面去。见者都笑道:“夜叉拽了牛头,两个都是见鬼。”果然把赛牛拖到宝儿跟前,唤宝儿擎着衣槌,一五一十打他背心。赛牛含泪受痛,不敢则声,惟恐又恼了乜姑性子,雪上加霜。宝儿又向乜姑道:“他把手来打我的,不干背心事。”必定要打赛牛的手骨。赛牛只得伸出铁搭船的富翁手,让他又打了几下,看见皮肉立时青肿,乜姑方才唱住。又上前问赛牛道:“你今后再敢冲撞我孩儿么?”赛牛道:“我今后若再冲撞了宝官人,不要说打,好教罚我吃娘的尿。”自此,赛牛变做羊一般的柔软,乜姑变成虎一般的凶恶,宝儿变做天王般的尊大。恃其母之溺爱,年纪日长,无赖日甚。
才到一十五岁,窥见西邻处女略有姿色,白日里便去偷他,被地方围住拿奸,扭其到官。急得其父不惜挥金,陪情设席,费过银一二百两,才买得“太平”二字。乜姑见地方无话,便出去骂乡村,寻对头,又要告张家,又要告李家,只说众人造下美人局,欺他儿子年幼,借景陷害。邻里都晓得他极其撒泼,让他骂了几日,没兴而止。
不隔半月,宝儿又被里中恶少习伯善、滑犹孙、常德贤等,勾引他同到童枢密府中去,看演女戏。当时童枢密声势,上拟王侯,广蓄歌伎,凡遇花晨月夕,他□在万花楼上,唤歌伎们吹弹唱戏,或是打秋千,蹴气毬,百般作乐。开着院门,任人观玩。一到夜间,张挂花灯,点放烟火,引动得男女们挨挨济济,直至楼下,好不热闹。昔有绝盛为证:
相府张华宴,重门喜洞开。管弦彻两夜,歌舞醉高台。火树凝明画,花光耀落梅。金猊香馥郁,铜漏响徘徊。蹴踘抛残月,秋千汗粉腮。喧传鸡早唱,乐事怪相摧。士女连云散,声呼沸似雷。
再说宝儿那晚同这一班恶少,径抄到花楼背后小阁子内,看那些女伎们妆扮脚色。女伎们见宝儿乌发垂额,眉清目秀,鲜衣丽服,打扮得其实俊俏,却动了三分欲火,在人丛中与他捻手捻脚。着那宝撞儿恰是贪色的小魔头,便去伺候在楼绨之下,乘他们落场下楼时节,捉个空儿,摸他们的玉乳,或是挖他们的屁股。弄得女伎们都心善难熬,只管向他丢眼色,做骚态。也乘上楼的时节,捉个空儿,有个拔钗儿丢与他,有个解汗巾丢与他,也有个捱近他身边,脱下手镯儿送了。弄得宝儿五色无主,俏魂灵早被他们勾住,呆呆捱在阁子内,再不转身。早是日落西山,鸟投林宿,外边喧传张花灯,放烟火,愈加热闹。那班恶少都走出楼前观看,惟有宝儿,只是站住阁子内,被一个女伎招他到黑暗侧厢房里,解下绣裙儿铺地,紧紧搂住,叠做鸳鸯。又被一个女伎知觉,也悄悄踅至厢房之内,争戏鸳鸯。上面一个凑着嘴儿接舌,下面一个贴着肉儿抽弄,三个人搅做一块,不免有些声响。恰有逃照的虞侯,逃照到侧厢那边,听得厢房中唧唧哝浓,像个老鼠偷粥吃一般,用手推门,门却闩上。乃大声呼唤道:“谁个人在里头,快些开门!”吓得里面一男二女魂不附体,拌倒在地,那敢出声答应。虞侯见事有跷蹊,把门儿尽力一推,闩断门开,急取灯火照时。只见:
乳燕娇莺舌共吐,松衣宽带透兰香。
分明闯入天台路,粉面佳人伴粉郎。
虞侯便喝道:“好大胆小奴才,□府中是什么所在,真个侯门深似海,那许外人敲?你敢潜入内阁,奸淫伎女,□条□□,快站起来,都随俺去见老爷,少不得都要个死。”此时二女一男活像善财参观音,向着虞侯叩头哀告,道:“望□德爷爷饶了三条狗命罢。”那虞侯又喝骂道:“贼奴才,岂不闻律上说,夤夜入人家,立时打死勿论。你们若要俺饶时,除非红日西边出。”宝儿听了这一句,年纪又小,不耐惊吓,立时急得反□两拳捏紧,面如土色,直僵僵唬死在地上。虞侯虽是□汉,心性却甚慈仁,见此光景,好生不忍,急忙先去扯起两个女伎,向厢房外一推,道:“你们还不快走。”那两个女伎似脱网之鱼,离笼之鸟,恨不得再生两脚,抱头鼠窜而去。悄悄挨至楼上,躲在屏风后面,一则害羞,二则恐虞侯来禀话,以便打听消息。
谁知虞侯却有宽放之意,先打发女伎转身,便吹灭灯火,悄悄负着宝儿,打从内街中行走。直负到自己班房中放下,忙把热汤灌口,大叫苏醒苏醒。淹捱到二更时分,才省人事。宝儿定睛一看,见虞侯叉手站在身伴,慌忙扒起来,又拜求:“好爷爷,饶了狗命罢。”虞侯用好言安慰他道:“孩子,你且不要害怕,好好站起来,实对俺说,你是何方浪子,姓甚名谁,可有人约你到里面去的?”宝儿不敢隐瞒,乃吐出真情,道:“小的叫做赛宝儿,是德化村赛富翁之子,因同伴相约,日里到中看戏。不想拥挤直至楼下,为着贪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