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二者皆非所谓善学也。君子以其身之正,知人之不正,以人之不正,知其身之有所未正也。既以正人,又反以正己。此所以寡过而成名也。昔者韩子论荀、扬之疵,而韩子之疵,有甚于荀、扬。荀卿讥六子之蔽,而荀卿之蔽不下于六子。班固之论子长也,以为是非谬于圣人,而范晔之论班固也,以为目见毫毛而不见睫。自今而观之,不知范氏之书,其果逃于目睫之论也欤?其未也?而莫或正之。故愿闻数子之得失。非务以相高而求胜,盖亦乐夫儒者之以道相正也。
【永兴军秋试举人策问】
问:昔汉受天下于秦,因秦之制,而不害为汉。唐受天下于隋,因隋之制,而不害为唐。汉之与秦,唐之与隋,其治乱安危至相远也,然而卒无所改易,又况于积安久治,其道固不事变也。世之君子,以为善人为邦百年,可以胜残去杀。病其说之不效,急于有功,而归咎于法制。是以频年遣使冠盖相望于道,以求民之所患苦。罢去茶禁,归之于民,不以刑狱委任武吏;至于考功取士,皆有所损益。行之数年,卒未有其成,而纷纭之议,争以为不便。嗟乎,此特其小者耳。事之可变,将复有大于此者。今欲尽易天下之骄卒,以为府兵,尽驱天下之异教,以为齐民,尽核天下之惰吏,以为考课,尽率天下之游手,以为农桑,其为拂世厉俗,非特如今之所行也。行其小者,且不能办,则其大者又安敢议。然则是终不可变欤?抑将变之不得其术欤?将已得其术,而纷纭之议不足恤欤?无乃其道可变而不在其迹欤?所谓胜残去杀者,其卒无效欤?愿条其说。
【国学秋试策问二首】
问:所贵乎学士大夫者,以其通古今而考成败也。昔之人尝有以是成者,我必袭之;尝有以是败者,我必反之。如是其可乎?昔之为人君者,患不能勤。然而或勤以治,亦或以乱。文王之日昃,汉宣之厉精,始皇之程书,隋文之传餐,其为勤一也。昔之为人君者,患不能断。然而或断以兴,亦或以衰。晋武之平吴,宪宗之征蔡,苻坚之南伐,宋文之北侵,其为断一也。昔之为人君者,患不能信其臣。然而或信以安,亦或以危。秦穆之于孟明,汉昭之于霍光,燕哙之于子之,德宗之于卢杞,其为信一也。此三者,皆人君之所难,有志之士所常咨嗟慕望旷世而不获者也。然考此数君者,治乱、兴衰、安危之效,相反如此,岂可不求其故欤?夫贪慕其成功而为之,与惩其败而不为,此二者皆过也。学者将何取焉!按其已然之迹,而诋之也易;推其未然之理,而辨之也难。是以未及见其成功,则文王之勤,无以异于始皇。而方其未败也,苻坚之断,与晋武何以辨?请举此数君者得失之源所以相反之故,将详观焉。
问:古者以民之多寡,为国之贫富。故管仲以阴谋倾鲁梁之民,而商鞅亦招三晋之人以并诸侯。当周之盛时,其民物之数登于王府者,盖拜而受之。自汉以来,丁口之蕃息,与仓廪府库之盛,莫如隋。其贡赋输籍之法,必有可观者。然学者以其得天下不以道,又不过再世而亡,是以鄙之而无传焉。孔子曰:“不以人废言。”而况可以废一代之良法乎?文帝之初,有户三百六十馀万,平陈所得又五十万,至大业之始,不及二十年,而增至八百九十馀万者,何也?方是时,布帛之积,至于无所容,资储之在天下者,至不可胜数。及其败亡涂地,而洛口诸仓,犹足以致百万之众。其法岂可少哉!国家承平百年,户口之众,有过于隋。然以今法观之,特便于徭役而已,国之贫富何与焉!非徒无益于富,又且以多为患。生之者寡,食之者众,是以公私枵然,而百弊并生。夫立法创制,将以远迹三代,而曾隋氏之不及,此岂不可论其故哉?
【试馆职策问三首】
问:《传》曰:“秦失之强,周失之弱。”昔周公治鲁,亲亲而尊尊,至其后世,有浸微之忧。太公治齐,举贤而上功,而其末流,亦有争夺之祸。夫亲亲而尊尊,举贤而上功,三代之所共也。而齐鲁行之,皆不免于衰乱,其故何哉?国家承平百年,六圣相授,为治不同,同归于仁。今朝廷欲师仁祖之忠厚,而患百官有司不举其职,或至于偷。欲法神考之励精,而恐监司守令不职其意,流入于刻。夫使忠厚而不偷,励精而不刻,亦必有道矣。昔汉文宽仁长者,至于朝廷之间,耻言人过,而不闻其有怠废不举之病。宣帝综核名实,至于文学理法之士,咸精其能,而不闻其有督责过甚之失。何修何营可以及此?愿深明所以然之故,而条具所当行之事,悉著于篇,以备采择。
问:古之君子,见礼而知俗,闻乐而知政。於以论兴亡之先后。考古以证今,盖学士大夫之职,而人主与群臣之所欲闻也。请借汉而论之。西汉十二世,而有道之君六,虽成、哀失德,祸不及民,宜其立国之势,强固不拔,而王莽以斗筲穿窬之才,谈笑而取之。东汉自安、顺以降,日趋于哀乱,而桓灵之虐,甚于三季,其势宜易动,而董、吕、二袁,皆以绝人之姿,欲取而不敢。曹操功盖天下,其才百倍王莽,尽其智力,终身莫能得。夫治乱相绝,而安危之效,相反如此。愿考其政,察其俗,悉陈其所以然者。
问:国家及闲暇无事时,辟三馆以储士,既命丞弼之臣各举其所知,又诏有司发策而访焉,非独以观子大夫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