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亦欲闻天下之要务,决当今之滞论也。官冗之弊久矣,而近岁尤甚。文武之吏,待次于都下者,几数千人。坐视而不救欤?则下有食贫失职之叹。裁损入流,减削任子以救之欤?则上有伤恩失士之忧。河朔之民,不安其居久矣,一遇水旱,则扶老携幼,转徙而南。下令而禁之欤?则民违死而趋生,令必不行。听其南而不禁欤?则河朔渐空。而流民聚于南方,有足忧者。河自近岁屡次而西,听其西而不塞欤?则泛滥千里,农民失业。塞而归之故道欤?则水未必听,或至于啮坏都邑。此三者,皆安危之所系,利害相持而未决者也。子大夫讲之熟矣。愿闻其说。
【省试策问三首】
问:《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君子之至于斯也,亦可谓用力省而成功博矣。陛下嗣位于今四年,未言而民信之,无为而天助之,虽群臣有司,不足以识知盛德之所在。然窃意其万一,殆专以仁孝礼义好生纳谏治天下也。子大夫生于此时,而又以德行道艺宾兴于廷,将必有意于《孟子》之言正君而国定,愿闻所谓一言而兴邦、修身而天下服者。夫尧舜尚矣,学者无所复议。自汉以来,道德纯备,未有如文帝者也。今考其行事,而可疑者三。上林令,吏之不才,而虎圈啬夫,才之过人者也,才者见而不录,不才者置而不问。则事之不废坏者有几?然则兵偃刑措,何从而致之?南越不臣,宠以使者,吴王不朝,赐以几杖,此与唐之陵夷,藩镇自立以邀旄钺者何异,不几于姑息苟简之政欤?《传》曰:三王臣主俱贤。五霸不及其臣。文帝不见贾生,自以为过之,既见,不如也。文帝岂霸者欤?帝自以为不如,而魏文帝乃以为过之,此又何也?抑过之为贤欤?将自谓不如为贤欤?汉文之所以为文,殆以是三者,而可疑如此。故愿与子大夫论之,以待上问而发焉。
问:《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诗》曰:“无竞惟人,四方其训之。”文武之功,未有不以得人而成者也。仲尼,旅人也,而门人可使南面。重耳,亡公子也,而从者足以相国。汉之得人,盛于武、宣,皆拔之刍牧之中,而表之公卿之上。世主不以为疑,士大夫不以为嫌者,风俗厚而论议正也。宋蔡廓为吏部尚书,黄散以下,皆得自用,而廓以为薄己。今自宰相不得专选举,一命以上,皆付之定法,此何道也?昔常衮当国,虽尽公守法,而贤愚同滞,天下讥之。及崔贻孙相,不及一年,除吏八百,多其亲旧,号称得人。故建中之政,几同贞观。夫使宰相守法如常衮,则不免于贤愚同滞之讥,用人如贻孙,则必有威福下移之谤。欲望得人于微陋之中,而成功于绳墨之外,岂不难哉!子大夫学优而求用者也,当何施于今,而免于斯二者?愿极言之。
问:历观前世,天下初定,民始休息,下既厌乱而思静,上亦虚心而无作,是以公私富溢,刑罚清省。及其久安无变,则夸者喜名,智者贪功,生事以为乐,无病而自灸,则天下骚然,财屈力殚,而民始病矣。自汉以来,鲜不由此。汉初,置郡不过六十,而文、景之化,几致刑措。及唐中叶,列三百州,为千四百县,而政益荒。是时宿兵八十馀万,民去为商贾,度为佛老,杂入科,率常十五。天下常以劳苦之人三,奉坐待衣食之人七。流弊之极。至元和中,乃命段平仲、韦贯之、许孟容、李绛一切蠲减,凡省冗官八百员,吏千四百员。民以少纾,而上下相安,无刻核之怨。今朝廷无事,百有馀年,虽六圣相授,求治如不及,而吏隋民劳,盖不胜弊。今者骄兵冗官之费,宗室贵戚之奉,边鄙将吏之给,盖十倍于往日矣。安视而恤欤?则有民穷无告之忧。以义而裁之欤?则有拂逆人情之患。夫元和之世,彼四子者,何独能之。子大夫虽未仕,其详有所不知,而救此之道,当讲其要,愿悉著于篇。
【省试宗室策问】
问:昔周之盛时,其卿士皆周、召、毛、原,非王之伯叔父,则其子弟也。至两汉间、平、歆、向,世不乏人。而唐之宗室最近而易考,武略如道宗、孝恭,文章如白与贺者,不可以一二数。而以宰相进者,有九人焉。呜呼!何其盛也。建隆以来,不以吏事责宗子,虽有文武异才,终身不试。先帝独见远览,恩义并用,增修教养之法,肇开选举之路,盖十有馀年矣。罢朝请而走郡县,释膏梁而治簿书者,固不为少。然名字暴著,可以追配古人者,盖未之见焉。意者谦畏慎默,而不自献欤?将教养选举之法,有所缺而未明欤?其悉著于篇,以俟采择。
【策问三首】
昔人有言,邹鲁守经学,齐楚多辨智,韩魏时有奇节。自汉以来,豪杰之士,多出山东山西。国家承平百年,文武并用,所以辅成人才者,可谓至矣。而五路学者,尚未逮古。岂山川气俗有今昔之殊?将教养课试之法未得其要?各以所习之经,闻于师者著于篇。
古者有劝农之官,力田之科,与孝弟同。而自汉以来,率用户口登耗,黜陟守宰。今民去南亩而游市井者,官不禁,载耒耜而适四方者,关不讥也。户口盈缩无复赏罚,此岂治世所当然耶?今欲依古义为农桑之政,计户口而为考课之法,而议者或以为无益有扰,有司惑焉,当何施而可?
古者礼刑相为表里,礼之所去,刑之所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