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求於外?何让不求於为善,而甘为过?何让而不为君子,而甘为小人?何让而不为中国,而甘为夷狄?何让而不为圣人,而甘为禽兽乎?何让而不求其可求者,而甘心役役而终身,以求其不可求者,终身逐逐而不知返乎?诸生其深思之哉!诸生其猛省之哉!
  
  天关精舍讲章 广州府学生何鸿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觉山先生巡按东广,建书院於穗城之东,延请泉翁先生开示来学。於时高郡博率诸生侍讲下,乃取论语此章命讲,以观诸生为学之志。鸿惟这章书是圣人推原古今之学不同,以见立心之始,学者当慎也。夫古今之人同此心也,同此性也,而何学之异乎?盖古之学,心乎为己,今之学,心乎为人。心乎为己,则所学者惟务存己之心,尽己之性,这便是立诚。诚则参赞天地,继往开来,莫非其分内事也。心乎为人,则所学者惟务求知於外,迁己徇人,这便是立伪。伪则计功谋利,欺世盗名,将无所不至矣。斯古今之学所由分也。是则人一也,而有古今之异;学一也,而有为人、为己之殊。愚生读之至此,未尝不惕然思、?然惧也。先生尝曰:「古之人有终日乾乾为君子而不倦者矣,今之人有终身弊弊为小人而不知者矣。岂其智不若欤?其术使然也。是故学莫先於辨术矣。」鸿每庄诵此,窃意先生之所谓术者,乃心术也,乃为己、为人所分之几也。为己则为体认天理,为二业合一,为内外无间,此所以为君子,而为古之学也。为人则为肆欲,为徒事举业,以乾禄为心,事析而支离,此所以为小人,而为今之学也。圣门诸子,惟颜氏子之请事四勿,其庶乎为己者。子张氏之贱儒则已失之於为人,若卜子夏之入见夫子之道而悦,出见世俗之纷华而悦,是亦犹在於为己为人之间。为人之病,贤者不免,宜夫子之有是言也。先生训规之意,其将有所觊乎!其将有所慨乎!顾鸿畴昔之所学,科举之末艺焉耳。乃今始幸获闻二业合一之训,若既寝而呼之觉,意图近里著已,不知其功何先?昔陆象山在白鹿洞尝讲「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朱子谓其切中学者隐微深痼之病,然则为己为人之学,其必有进於此者。鸿等敢请。
  
  吾尝谓此章,圣人分别古今学者之心术,而示人以立心之始,全在为字上。一念之萌,便有二者之别,便有古今圣愚之分。为己者,无所为而为;为人者,有所为而为。无所为而为者,便是公心。一念公,则无所不公。有所为而为者私,一念私,则无所不私。譬如五谷之种布在地上,便生出五谷来。荑稗之种布地上,便生出荑稗来。自有不可遏者,亦自有不可掩者。何谓己?夫人只有个心性与身,此心,己之心也;此性,己之性也;此身,己之身也。存己之心,养己之性,修己之身,无非在己者。舜、禹有天下而不与,何与於人?故古人存心养性之学,修身之学,始终一念为己。何谓人?今夫一毁一誉,人自是非之;一官一爵,人自与夺之;富贵利达,人自主张之;无非人者。赵孟之所贵,赵孟能夺之,何与於己?惟今人为富贵利达之求,计功谋利之学,发策决科之学,始终一念为人。夫为人之学,终必失己,为己之学,终必及人。故程子有云:「古之仕者为人,今之仕者为己。」白沙先师云:「学为己,故其仕也为人;学为人,故其仕也为己。」学为己,仕为人,则充其类,必至於道济天下,功施万物,参赞天[地],[乐]孰大焉!学为,人仕为己,则充其类,必至於以嗜欲役身,以货财杀子孙,以学术杀天下后世,败人家国,祸[孰大]焉!尔诸生为学之初,其尚慎所决择乎!二者之间,谨於一念之微也哉!
  
  天关精舍讲章 番禺学生李公秀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岁庚子,肇开天关精舍,诸生云集。仲冬十有三日,甘泉先生偕大巡觉山先生进诸生,讲於精舍后松间。时天风洒洒,云影流行,二公乐之。诸生亦各有新意,油然而动。秀乃进讲「日新」之章,得闻绪论,退而绎之,乃若有觉於心者。敢再敷其义,以请终教。秀窃惟此章旧说以为为(什)[作]新民而发。今且不论文义,只观圣贤吃紧为人之意,只此「日新」、「新民」、「维新」几新字,便使人洞见本体,自有生生不息之意。日新之功恐不是於己身上便了,直到作新民、新天命处,皆日新之不可已者。盖新即是明德,明德本体,贯天人、合物我,与天道相为循环,故曰「学有缉熙於光明」,又曰「日新之谓盛德,富有之谓大业」,皆是这新。盛德大业,非作新、新天命之意乎!故「作新民」、「新天命」皆日新也。但曾子恐人有体而无用,有用而无体,有体用而不知所止,故三言之。虽三言之,而终归之以止至善,可见只是一个涂辙,更无两个、三个。日新又新,非外与之新也,明德虚明之体常觉而不昧耳。作新民,非外与之作也,明德虚明之用顺应而不失耳。至若天命之新,即日新、新民之所积、所格者,非有他也。中庸所谓尽己之性,尽人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