欤?不然,何以先生于戒惧工夫,独以动时言之,不合乎静而言之也?」
  
  程明道所谓「动亦定,静亦定」者,专为「定」字言之,故合动静而言动静皆定,统言之也。若吾之言「动以养静」,盖以实下功夫言之,盖道之全体不可以动静间也。先儒分戒慎恐惧一节为静存,以慎独一节为动省,故吾以为「戒慎恐惧」四字,何者是静?纔用功便是动,如终日乾乾、兢兢业业、惟几惟康,与中庸此二节,皆动时用功,慎动以养其静。静时不可著力,纔著力时便已是动了,动以养静,此正是动静合一处,吾子所谓贯动静者是矣,此孔门一贯之学也。既云动静无端,岂可往来看?天道常运不息,人心亦常生不息,不息者,动也,而静在其中矣。其余善自体认。
  
   元德问:「心,活物也,无无念之心;念,活机也,无可息之时。苟得其养,则为生生之仁,复其见天地之心,四端蔼然发见之初,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直有沛乎四海,洋溢上下,而莫御之势。苟失其养,则不知痛痒之人,自暴自弃,若火之灭、泉之塞,即有不保妻子之患。是故周子不除窗草,张子爱观驴鸣,曰:『与自家意思一般。』盖常欲心之生,不欲心之死,常欲得天之生意,不欲害天之生意也。是可易能哉?在积累涵养而已。故曰:『养心莫善于寡欲,所欲不必沉溺,只有所向,便是欲。』大凡有所向者,情荡而动流,夫何以养生生之仁乎?动而无动、情而无情,斯可矣。动而无动,必有主也;情而无情,必有主也;其主何主也?在天为命,在人为性,诗云『无声无臭』,记云『所不睹不闻』,皆是物也。昼夜之故由是,造化之迹由是,语默寝息之变由是,生生之仁由是,蔼然之端由是,扩充之以至于位育之全,亦无不由是。自昼夜之故以至于位育之全,皆其形而下也,其无声无臭之体乃形而上也。上下同一形字,元非二物,但欲尽其形而下者,非得其形而上者为之主不可也;但欲慎动以养其静者,非得其不闻不睹之体为之主不可也;譬则欲植树木之根,以达于枝叶花实者,非得天地元气之生意为之主不可也。(语论)[论语]曰:『孝弟为仁之本。』本其所以生也;孟子曰:『扩充四端。』在乎反求本心而尽之存之尔;中庸曰:『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只是诚之不可掩如此;程子曰:『中者,天下之正道。出则不是,惟敬而无失,则所以中也。』颜子非礼之勿,以参前倚衡之体为之主也;尧、舜之兢兢业业,以允执厥中为之本也;文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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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遑暇食,以昊天出王游衍故也;成汤之昧爽丕显坐以待旦,以顾諟天之明命故也。因觉学者之所求不可遽及高远汗漫,惟是反己守约而正其本,在于无声无臭是已。自初学以至于圣人,自幼以至于老,自静居以至于应天下,皆同此定体,皆同此工夫,无一时而可息,无一时而可异。存是定体,由是常功,必将逐日逐月、逐事逐物,无不有感通之妙。至于感通之极,格于神明,光于四海,则体用大备,斯成人矣。」
  
  要认得无声无臭,须是认得上天之载,体用隐显,一原无间。若只取无声无臭作深远题目看,便终无著实处。程明道亦云:「中庸言道,只消无声无臭四字,总括了多少。」又云:「中庸之语道,其本在于无声无臭,其用至于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自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复归于无声无臭,此言圣人心要处。」此数言切须理会,见得贯串,方是识心。
  
   史记问:「随处体认天理,工夫固然,奈何习心遮蔽,念头把持不定,用力操存,反复如故,又有出入无时,莫知其乡之病。近日求寻此心,稍觉有主,所使必由中出,似亦近理,然而不见本体者何?」
  
  所谓把持用力求心,皆是助长之病,如何得见本体?子可存心于勿忘勿助之间,久当自见之。
  
   刘昊问:「罗仲素曰:『观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作何气象。』程伊川曰:『喜怒哀乐未发之前而求所谓中者。』探二先生之言,是欲人静中察见本体,意固善矣。然学者不善体认,不以清虚为本体、以气定为天理者几希,天理本体何曾见得?昊向时亦落在此病。窃以观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作何气象,不若观戒慎恐惧之间是何气象之为得也。喜怒哀乐之前而求所谓中者,不若勿忘勿助之间而求所谓中者之为真也。如是体认,方有实地,动静皆在,否则终无了当。」
  
  说著求字便不是。但存心于勿忘勿助之间,天理便自然呈露于前,安用求乎!然能发此问,亦见吾子之用功路脉勿失。
  
   王元德问:「语曰:『求善于未可欲之前。』所谓未可欲之前,指寂然不动之理而言,非有外于可欲之端,而别求寂灭之地也,但即其萌动之几而存存焉,则其未可欲之前,即在其中矣,所谓静以上不容力,动以养其静者也。若必欲舍动处而别求静,以为未可欲之前,吾见天理于是乎息矣。可欲之几,正天理流行不息之处也,是以大学难语中有曰:『未接物之时,亦可以预格之乎?曰:有之,可欲之善而已。』亦可以见人心可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