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不仁、不为不义、端在兴灭继绝、除害平戎之间、入重耳于故国、徙卫君于新丘、申尊周之盟、却燕君之送、凡此数事、悉皆合于王者之法、孔子所以称之不容口。乃曰如其仁、如其仁者、有取于此耳、语其功也。孟子所以卑管仲而罪其负君者、诛其志也。而不究桓公之志焉、此说立而后世因之庢汉司马迁、遂剿其指以责仲、而不肯相宽、乃知豪杰之立事、非得君不可以遂欲、非守固不能以善图、甚矣哉不可不慎也、若彼晏子之事景公也、承桓公百岁之余烈、而管仲相齐之政、其令甲法度、尚遵而勿失、故景公强、诸矦、宾贡不绝、此非晏子能致主于霸也、管仲之遗教然也、司马迁读晏子春秋、覩其服敝裘、乘柴车、内无衣帛之妾、外有脱骖之事、其谏主也、不惮批鳞、不顾罢免、以为此贤者之所难、遂欣慕之、思为执鞭而苛责管仲焉、此所谓尺短寸长者也。夫晏子之所难、管仲之所易也。而管仲之所能、则晏子之所必不能也。何言乎、葵丘会时、王人来致胙、桓公下阶拜、仲令之拜也。桓公之欲封禅也甚厉、仲不许、遂罢、仲何尝不强谏哉、但未尝扬君之恶耳。若令仲后百年而生、得景公而事焉、则景公之过不彰。主君日迁于善而不自知。君有美号而臣无直声也。且令齐国无贼、有贼必讨、其炳几先事之防、折萌窒窦之畧、彼晏子者且不能窥其藩屏、而况以登摄堂室乎、故曰晏子之所难、管仲之所易也、然以晏子枝管仲之任、吾知其必无当矣。何也、敝裘登坛、不足以摄带剑之客。柴车行野、不足以招丹毂之主。俭治其躬矣、而景公自奢、意尝自下矣、而御者自骄、上之不能免国之难、下之不能讨国之贼、近者若此、何以服远、幸矣哉晏子不得为管仲、不及其桓公霸日而事之、假令得为管仲、及桓公霸日而事之、必不中其怀、仲父之号、移日之燕、晏子不得一于彼、而射钩之雠、犹将复之、槛车之苦、犹将益之、鸿鹄之翼、犹将铩之、鼎足之美、犹将折之、故曰管仲之所能、晏子之所必不能也。嗟乎、管仲本乃挟王佐之才、而卒止强霸之业、本乃负王佐之志、而夺于急功之主、不能自明、人生遭遘有时、功名有命、所值之时即命也。伊尹之佐商、吕望之佐周、皆命也。若使夷吾当二代之际而出、庸巨知其不为伊尹乎、不为吕望乎、惟后之君子待伊吕太高、视管仲太卑、以为藐不相及、而不究其固有甚相若者存也、所谓甚相若者、夷吾治齐之政是已、二代之政、主在仁义、齐国之政、亦本仁义、即锱铢不爽也、所以藐不相及者、伊吕主仁义、主之者其实也。为安百姓。为保四海。而无所私也。夷吾托仁义、托之者其伪也。为服强大。为并弱小。而志不属之天下也。即若责夷吾以伊吕之业、则夷吾亦复变而为伊吕之志、不移日而可寻其端、不移岁而可举其凡、不移世而可底其绩矣、何也、其志固在也而夺之矣、还其夺何有乎、昔有人学射于羿者、而请羿之弓、羿曰、吾之弓即子之弓也、明日学射者以其弓来、羿教之射、令正其志焉、射遂精、与羿无异也射不易弓、一正志而秇遂精矣、若欲转霸为王、岂变其行事哉、亦易其心志耳矣。于戏、志也者机也、王霸之所由分、伊吕之所由高、管仲之所由卑、皆从此发焉。矣哉豪杰之立事不可不慎也。虽然、彼鷽鸠不出乎枋榆之间、跛驴不涉乎太行之路、志岂不足哉、力不能也、大鹏之南图、赤骥之千里、此独其志远哉、力有余也、并志与力而兼具焉、乃能抟九汉而致千里也、甚矣哉豪杰之立事不可不强也。至其行事之际杂以数、稍离于王道、则君子济时之微权、圣人之所尝为而不语、管仲之所善用而被诮者也、诮仲者曰、本欲伐蔡乃饰楚之罪、本欲伐山戎乃令燕君修政、本欲贫梁乃贵买梁国之绨、本欲困莒乃重买莒山之薪、诸所不足者、皆此类也。嗟乎、从古以来、立功之士、岂必尽中绳墨哉。拯溺者濡衣。救火者焦额。固其理也。禹之祼国、祼入衣出、墨子游齐、吹笙而衣锦、此皆变易平生、而济少选之务者也、若尽持绳墨、削立功之士、则伊尹吕望、皆有创残。被伊以染汤之号。加吕以钓文之名。则何辞焉。故捐擿微瑕、则宗庙之圭瓒恒缺。寸朽不录、则大厦无落之日矣。此又论人者所当知也。

  ○上书策

  问昔汉臣上书于天子有四名一曰章二曰奉三曰表四曰议夫书一也而取名殊异者义各安指也汉臣言事莫良于董贾二子贾谊论制匈奴则可谓之表论遇大臣则可谓之奏乃统乃之书焉夫谓之书者又安取也仲舒陈德刑之分甚明原灾异之故甚辩其陈德刑则可谓之章其原灾异则可谓之议然一名之策一名之对者何也二子通于诸义以故言出而当世是之后世传之言岂可易哉史称贾之才达董之学精夫既才且学又达而精乃始言之当也故今言事者宗董贾宗董贾有术诸士子其尝讲之不也苟有能言董贾者异日即克宗董贾者也
  人臣有见于事而不能自闻故书者所以闻事也有切于意而不能辄通故书者所以通意也意之所措词贵别白指贵分明不别白不可谓之章不分明不可谓之表如此则意且不自达又安以冀人主行其说也事之所敷可否欲其有度得失欲其有裁无度则不可以奏无裁则不可以议如此则见在我且未审又安以冀人主行其说也故书而称名曰章者取其别也传称色有五章苍素杂丹缁混非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