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是赵豹,绰号叫歪子,便禀老王说:“把口里那心留下。”老王吩咐挖出来。兄弟二人听说,一齐下手。

二相公使手掏,大相公把头招,一行又使筷子拗;拗来拗去不开口,上下咬的甚坚牢。大相公怕拗的牙儿吊,便禀说势难拗出,总不如靠肉一刀。

大相公说:“挖不出来,不如割下来罢。”赵歪子听说这话,抽出刀子来说:“不如割开这嘴,拿出来罢。”二相公也抽出刀来说:“你若动手,咱就杀起来罢!”

二相公怒冲冲,叫歪子好不通,官府跟前把刀弄。一家里死了人一个,那里犯着来逞凶?说起王法全无用。你若是轻自动手,咱就像舍妹尊翁。

老王唬极了,叫人夺刀子,吩咐有动刀者,与杀人同罪。又叫赵豹自己用手挖取。赵豹近前,才把三官嘴唇一招,扑通跌倒,七窍流血。

商三官实有灵,赵歪子害头疼,倒在地下去挣命。鼻口鲜血流不住,倒把老王唬一惊,家人都把脑来挣。一伙人齐去救护,二相公得空先行。

一些人乱烘烘都去救赵歪子,大相公说:“二弟,你背着妹子,先合族人走了罢。我且在此听听,看他还醒过来赖咱。”

大相公叫一声,二兄弟你是听:咱那妹子有灵应。歪子既是昏迷了,我且等等这畜生,死活可也有千证。趁人乱你背着去罢,急忙走勿得留停。

二相公把三官背起来,合族人们一哄走了。赵歪子还魂了半日,才醒了说:“叫商臣好打!当官行凶,求老爷作主。”大相公说:“老父师在上,谁打他来?”

赵歪子休胡言,有衙役有堂官,打不打不是一人见。想是因你没天理,被那神灵打一鞭,如何却把商臣怨?老父师亲眼看着,这不用再叫证见。

老王吩咐各人领尸,本县给你申报司院,起来走了。又吩咐带着李蝎子合王成。李蝎子禀:“在家看着移了尸,再去听审。”老王依允,光带着王成去了。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诗曰:闺中二八女婵娟,杀父也知不共天;斩首未消心头恨,人心咬在嘴唇边。

年少娇痴女,提刀报父仇;偷生男子愧,畏死妇人羞。自古称英雄,多死妇人手;一死不足惜,扒心又斩首。

第四回 大相公设心祭父 商三官托梦显灵

验了尸,老王去了不提。却说李蝎子合恶虎不过是势力朋友,活着像是祖宗,死了什么相干!见满屋里血淋淋,巴不能快移了去,却又不肯替他买棺材。送了官去了回来说:“赵大哥,你快买棺材来收拾。”赵歪子冷笑。

[耍孩儿]赵歪子大发歪,旺跳人请将来,做就局将俺爹爹害。俺爹活时合你好,你依势力诈钱财,就没有半点情儿在。我隔着二十多里,还着我去买棺材。

赵豹有名的歪子,当下使了性子,合那家人们说:“您扶傍着我,咱去物色材去罢。一日买着一日来,十日买着十日来,多烦李大哥看守尸灵。”

这也是命合该,多借重守尸骸,李大哥你可休见怪。我去物色材去罢,一日买着一日来,你可全把心放开,至多不过十日外。大不然告上张状,求官府断口棺材。

歪子待走,蝎子慌极,连忙拉住说:“赵大哥,咱从容商议。我合赵大爷是怎么的相与,每哩我疼钱么?急切里找不着好材。罢罢,不若家母那寿棺,就此着赵大爷用了罢。”

李蝎子无奈何,叫一声赵大哥,依旧拉到别屋坐。八十老母有寿木,论价也值百两多,如今用了也不错。赵大爷这等凶死,难道说我就快活?

歪子听了欢喜,即时抬了材来,便说:“借重雇个人,把这头来缝上。”蝎子满口应承,当时使了五两银子,雇了屠子来缝头。

屠子到把头安,烂多多缝着难,旁里又着家人按。把那肚皮又夹起,两个又把肠子填,当中又使一条线。收拾上头蹄杂碎,到家中好去硷棺。

收拾停当了,蝎子又雇了十五六个举重的,抬着出了门。李蝎子好像从杀场里放出来,合家人念佛庆幸。

李蝎子活遭瘟,满屋里血淋津,腥臊烂臭人难近。赔了棺材一大口,缝头又是五两银,蝎子也是活倒运。请客时怕他不到,今日又喜他出门。

且不说歪子移了尸去了,却说商二相公把三官背着,使的力尽筋舒,才到家停起来。大家哭了一场。

告妹妹你有神,拿快刀杀仇人,已是解却心头恨。望你即时开了口,吐出仇人一片心,献献先灵也把你心尽。一家人灵前祷告,奠了酒又把香焚。

却也甚奇,祷告了一毕,又去拿心,轻轻的抽将出来,还是个囫囵心,就是咬的将断,可还连着。一家大家欢喜,拿出来供养员外灵前。

爷不幸得凶终,告县院总无功,生俺两个全无用。亏了妹妹有志气,杀仇人便与杀猪同,剜心来在灵前供。望爹爹神明照鉴,一家人仇怨皆空。

祭毕了,大家又哭了一场。老夫人说:“这心给那狗吃了罢。”大相公说:“既是祭了先灵,使不的喂了狗,俺俩分了罢。”

割去了老贼头,剜出心狗也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