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进去了。魏名回家,好不烦恼!寻思着说:“我待治人来,倒着人治了这么一下子。这是从那里说起!且放着他的,我定寻法给他点亏吃。”不知后来何如,且听下回便知。

第六回 土条蛇游园赚禄 范公子许字石崇

却说魏名暗恼无计可施,忽然寻思说:“有乡绅范公子,祖辈官宦。他有个园,寻常人无事不敢进去;若有私自进园,打死无事。我诓仇禄往他那园里走走,着他给他点亏吃。”

[耍孩儿]范公子祖辈官,他家里有个园,寻常无人捞着见。哄着仇禄去惹他,登时打他一千鞭,还要送到扶风县。寻思就此计大妙,着他姐姐干跺那金莲。

算计一定,瞧着二相公出来,凑到跟前,说了几句闲话。便说:“今日清闲,范公子家极好的一个花园,咱何不去看一看?”范乡绅一名园,天下的第一观,过往官府都来看。里头奇花并异草,松竹梅李玉栏杆,太湖石夹在两河岸。一处处楼阁高耸,可也是天下奇观。

二相公大喜。两个到了那里,魏名合他那看园的极熟,放他进去一看,果然整齐的紧!

过一亭又一台,百样花随时开,高竹又在栏杆外。游游步步闻香气,一层一层走进来,河流汹涌响成块。有一座石桥当路,那边厢一路花开。

正走中间,见一道大河,河上一座桥,桥那边一路花草。魏名拱了拱说:“你先进去,我出一恭。”二相公看的正好,那知是计。二相公过河来,看松竹走花阶,点头称赞好心快。忽然抬头往里看,朱红格扇一亭台,里边有个美人在。二相公扯腿就跑,那里头大骂奴才。

却说那范公子常合那内眷们,在此吃酒下棋。曾有一人不知道,走过桥去,着他打了一顿,送到县里,又打了二十。因此魏名推住下出恭,哄他进去。

范公子怒声高:那里贼来往里瞧?扯长声就把家人叫。叫出人来一大伙,吆喝打腿又撕毛。二相公就往河里跳,说了声我该万死,可罢了这命难逃。

范公子看了看是个学生,哈哈大笑。叫人捞上他来,又往里让。二相公不敢走。公子叫人拿了衣裳来,给他换了,让到亭子里。范相公笑吟吟,把他换的一崭新,又把他来从头问。仇禄就把实情告:我才考了还家门,却还不知进不进。范公子要茶要酒,越发的相待殷勤。

原来公子有个女儿,年方二八,才貌双全,到了十六岁,还没有婆婆家。忽然夜间作了一梦,一个人来说:“明日一个大富大贵的女婿来了。”公子说:“是谁?”那人说:“是石崇。”“石崇在那里?”那人说:“掉在河里的就是。”因着这个梦,他又是俊俏书生,心里有了主意,所以殷勤待他。

范公子设大席,摆上些好东西,碗盘俱是极精致。窗外有人偷着看,无心的学生怎得知?低头只思回家计。吃了饭说是待走,范公子那里肯依!

斟酒下菜,俱是极好的丫头,仇禄也不敢抬头。吃了饭待走,范公子拉着说:“我有一句对子,你对上我就放你行。是:‘牌名浑不似。”’二相公说:“银成没奈何。”公子大喜说:“极妙!这不是石崇是甚么?”

范公子笑哈哈,不是石崇是甚么?这可应了梦里话。对子原是,小女做,并无一人对上他,不是天缘可是叹?你到家合令堂去说,我合他做门亲家。

二相公听说,撒面通红说:“小人家怎敢妄想!”公子说:“何妨,石崇也不是天生的万贯。”叫人牵马捎着那湿衣裳。临行,公子又嘱咐。

范公子拉住他,说做亲也不差,到家学学我这话。这原是我心里爱,不是强求生摘瓜,对令堂说休害怕。若还是房屋不便,合小女就在我家。

二相公到了家,换了衣裳,着马夫捎回去。仇禄对他姐姐说了一遍。大姐合他娘,吃了一大惊。

那魏名这样奸,哄着你去看园,安心要把人坑陷。亏了公子还相爱,设或淹死在深湾,这冤可向何人辨?贼头心这样奸恶,想一想胆战心寒!

二相公说:“范相公极待合咱做亲,临走又叮咛了一回。”徐氏说:“哎哟,唬杀我了!他是甚么人家!”

[呀呀油]唬杀我!好皇天1他家楼舍几千间,倾了家可能治他那一件?再休言,再休言,耳朵没教蚰蜒钻。他那闺女大模样,婆婆可也看不见。

从此就放下了。忽然大姐待家去,仇禄合他娘都哭起来了。手拉手哭嚎啕,咱家产业已全消,不着你来把气争,不愁不把饭来要。

大姐说:“罢么,我就再待会子。”着他儿自己回去了。你回去到家中,老实看着把地耕,可休学你大舅舅,踢弄的一个精光腚。

大姐住下,内外俱是他管。买了两个盒礼,着人去看姜娘子好了不曾。

谁似他真不差,恨骂阎罗咬碎牙,但看要死不求活,必定不把人家嫁。

嘱咐那去人说:他若不收,你说是俺大姑买的,定是叫他收下。你就说:

俺大姑到上台,完了官司才回来,半月没人问问安,望你看常休见怪。

到了那里,果然不收。把大姐话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