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震恐;漕抚路振飞即分兵防堵,令副将金声桓守徐州、周士凤守泗州、周原敬守清口。至是,振飞会淮安七十二坊各集义兵,每坊举生员二人,一为坊长、一为副、躬自操演;日则团练、夜则鱼贯巡逻,以备非常。
淮阳巡按御史王幞执伪官巩克顺,诛之。
贼选淮安知府巩克顺至清口,坊兵执之以献;幞即斩以徇众。时幞自任守河、漕抚路振飞守淮,士民恃以无恐。是月二十七日,振飞集义兵大阅,举人汤调鼎等咸易戎服从事。
发明
书「执伪官」何?执其所当执也。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王幞此举,不愧其职矣;故书以予之。
剿贼总兵高杰、刘泽清率兵南下。
时杰屯兵徐州、泽清屯兵宿迁,各声言南侵;淮民大惧。巡按王幞自谓与泽清有旧,轻身诣之,劝其回辕北上;泽清不允,大声云:『即不扰淮安,请假道赴扬州』!幞不可曰:『万不得已,迂道从天长、六合行,则非我所知也』。淮安得免涂炭。
其书「南下」何?不当下也。杰寺受讨贼之责,既不能剿而垂涎杨州,公行无忌,可恶甚矣!故书其官,以着其罪。
十五日(壬申),总漕巡抚户部侍朗路振飞、巡按御史王幞执伪官吕弼周,诛之。
伪防御官吕弼周以伪咨致王幞,欲赴任;游击骆举佯迎之于中途,执以解。幞叱曰:『跪』!弼周曰:『人也不认』!幞曰:『乱臣贼子,我认得谁;今但知有国法耳』!幞,弼周门生也。幞细鞫其事贼及圣上、东宫所在,弼周一字不答。解至军门,路振飞缚弼周于柱,举觞劳骆举,簪花旁立;集诸善射者立二十步外,五人为耦发一枝,不中者退,中者报名赏银牌一。射者尽,乃命剐之;众情大悦。时盐城守备王某亦获贼将董学礼及从者十三人解于军门,悉斩之。
发明
乱臣贼子,凡民罔不憝,所谓「不待教而诛」者也。二臣此举,深得诛讨之义矣。恃书其日,以见诛乱臣贼子,仅此一日也;盖美之辞。
二十八日(己酉),剿贼总兵高杰围扬州。
扬州繁华素着,杰辈垂涎久矣。至是,屯兵城外,城外庐舍焚掠无遗。扬人厚犒之,不听;江南北大震。
发明
高杰受先帝之显擢,膺建节之重任,不能力讨逆贼以抒不共戴天之仇,而汲汲焉扬州是围,肆行暴虐,恶之极矣!详书其官,盖深罪之也。前诛伪官,书日以为美辞;此书日,则以着其恶者。「春秋」之法,一美一恶,无嫌于同。
附录
是时各藩俱南奔,淮抚路振飞亲驻河干,以令箭约诸藩舟鱼贯而来;周王出行资,给赏各坊义士。
凤庆总督马士英标兵抄掠淮安,其部将庄朝阳行却单县,为民所杀。
时先希大行之信既确,南京文武诸大臣连日会议,潞主伦次稍疏、惠王道远难致、福王有在不类事,莫之敢决。凤督马士英念福王奇货可居,内结操江诚意伯刘孔昭、外结总兵刘泽清等同心拥戴;且移书诸大僚,谓以序、以贤无如福王,兼责史可法当王其议。二十二日,可法治兵于浦口。二十三日,诸臣谒孝陵定议,刘孔昭面詈吕大器不得出言摇惑;遂定议福王,先修武英殿。二十七日,南京礼部司务集齐百官,公启迎主于仪真;福王得启,即行。二十九日,福王舟至观音们;三十日,百官谒见福王于舟次。王角巾葛衣坐寝床上,枕旧衾敝,帐亦不能具;随从田成诸奄布袍草履,不胜其困。
五月戊子朔,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等迎福王入京,以内守备府为行宫居之。
是日,福王自三山门登陆至孝陵,从西门入飨殿祭告。诣懿文太子寝园展祀毕,从朝阳门进东华门,恭谒奉先殿。出西华门,暂居内守备府为行宫。文武百官进见,王色赧然欲避;史可法言:『殿下宜正受』!刘孔昭诸勋臣,人人皆有德色。群臣退,议先上监国玺绶而后劝进,乃即范金铸「监国之宝」。次日,百官朝王于行宫,魏国公徐弘基先致辞。灵璧侯汤国祚即讦户部措饷不时,其辞愤絮;太监韩赞周叱之起。吕大器曰:『此非对君体』!群臣退,议登极;张慎言谓:『国虚无人,可遂即大位』。可法密曰:『太子存亡未卜,倘北将挟以来,奈何』?刘孔昭曰:『今日既定,谁敢更移』!可法曰:『徐俟数日,似亦无妨』。诸臣乃散。
发明
无事则伦序、有事则择贤,古今之通义也。福王在藩失德甚着,自无拥立之理;士英连结内外,以示不容不立之势。呜乎!明之天下非亡于他人,实亡于土英一人耳!汉鼎移于并牧、唐祚绝于豳岐,非其炯鉴耶!然不责士英而责可法者,则又「春秋」责郑祭仲之意也。可法膺南枢之重任,值大变之猝临,当独立主持,选立贤藩,宗社为重、伦序为轻。澶渊十日不捷,王旦请立太子;土木北狩不返,于谦竟立景帝:何至牵制于群奸,立其所不当立乎!故特目可法以责之,亦「春秋」之义也。
附录
初三日(庚寅),群臣进「监国宝」于福王,王行告天礼。刘孔昭复请登天位;御史祁彪佳曰:『监国名甚正』。徐弘基等皆然之,乃止。
改史可法、高弘图为礼部尚书,升马士英兵部尚书,姜曰广、王铎礼部左恃郎,俱兼东阁大学士;可法仍掌兵部事,张慎言仍为吏部尚书。
时议卜相,群情推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