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达旦。黎明,数骑至,式耜曰:『吾两人待死久矣』!遂与偕行。至则踞坐于地,谕之降,不从;令为僧,亦不从;乃幽之民舍。两人虽异室,声息相闻;日赋诗倡和,得百余首。阅四十余日,将就刑,式耜从容肃衣冠南向拜讫,与同敞并死。同敞尸植立,首坠,耀而前者三;人皆辟易(式耜,赐谥「忠宣」;同敞,赐谥「忠烈」)。
桂王由榔奔南宁。
由榔至浔州,乱卒夜掠街市,火光烛天;由榔亟解维,冲雨而去。陈邦傅在清远,飞帆先归;邀劫从官于藤江,杀部郎潘骏观、童英、许玉凤等。由榔踉跄至南宁,胡一青、赵印选率兵驻宾州。
我大清兵克平乐。
大兵由灌阳至平乐,桂王由榔征西将军朱旻如(临桂人)固守;城破,旻如杀其妻子,自刎死。焦琏方往御镇峡关,闻之,遂走梧州(旻如,赐谥「烈愍」)。
辛卯、我大清世祖章皇帝顺治八年春二月,我大清兵克肇庆、高州、梧州、柳州诸府。
总兵许尔显克肇庆及罗定州,徐成功克高州,线国安、马蛟麟克梧、柳二州。桂王由榔南阳伯李元允、安肃伯李建捷自肇庆走南宁;寻请出灵山收高、雷兵,复扰广东郡县。
孙可望遣兵至南宁迎桂王由榔,遂杀其大学士严起恒等。
由榔走南宁,见事急,乃遣编修刘茞封孙可望冀王,可望仍不受。杨畏知曰:『秦、冀等尔,假何如真』!可望不听。李定国等劝可望遣畏知终其事,可望许之;先遣部将贺九仪、张胜、张明志等率劲卒五十迎由榔。九仪直上严起恒舟,怒目攘臂问『王封是秦、非秦』?严起恒曰:『君远迎主上,功甚伟;朝廷当有隆恩。若专问此事,是挟封、非迎主上也』!九仪怒,格杀之,投尸于江;遂杀给事中刘尧珍、吴霖(歙县人)、张载述(泾县人),追杀兵部尚书杨鼎和于昆仑关,皆以阻封议故(起恒、鼎和,俱赐谥「忠节」;尧珍、霖、载述,俱赐谥「烈愍」)。朱天麟力劝由榔从可望请,赴云南。诸臣以起恒被杀,皆不可;乃命天麟经略左、右两江土司,而真封可望为秦王。畏知旋至,痛哭自劾,语多侵可望;由榔因留为东阁大学士,与吴贞毓同辅政。可望闻之,怒;使人召至贵阳,面责数之;畏知大愤,除头上冠击可望,遂被杀;楚雄人立祠以祀(畏知,赐谥「忠节」)。
三月,我大清兵克嘉定。
刘文秀既据蜀,旋还云南,留白文选守嘉定、刘镇国守雅州。至是,大兵南征,文选、镇国战败,挟曹勋遁走;王师遂入嘉定。桂王由榔巡抚川南佥都御史范文光赋诗一章,仰药死。巡抚川北佥都御史詹天颜兵败于石泉,就执;不屈死(总督尚书樊一蘅时已谢事,避山中;至九月,亦遘疾死——范文光、詹天颜,俱赐谥「忠节」)。
夏四月,桂王由榔遣其大学士文安之督师四川;为孙可望所阻,不果行。
安之应由榔召至梧州,从赴南宁。以大兵日迫,而云南又为孙可望所据,不可往;念川中诸镇兵尚强,欲结之为援:乃自请督师,加诸镇封爵。由榔从之,加安之吏、兵二部尚书,总督川、湖诸处军务,赐剑便宜从事;进诸将王光兴、郝永忠、刘体仁、袁宗第、李来亨、王友进、塔天宝、马云翔、郝珍、李复荣、谭宏、谭诣、谭文、党守素等公侯爵,即令安之赍敕印行。可望闻而恶之,遣兵伺于都匀,邀止安之,追夺光兴等敕印;留数月,乃令入湖广。安之远客他乡,无所归,复赴贵州,将趋谒由榔;可望诬以罪,戍之毕节卫。
秋八月,我大清兵克舟山,鲁王以海遁入海。
都统金砺、刘之源、总督陈锦、提督田雄等会师讨舟山,以大舰乘潮出洋;至蛟门,鲁王以海遣阮进拒战,败死(进,谥「烈愍」)。大兵乘天雾集螺头门,守陴者方觉;定西侯张名振、兵部尚书张煌言奉以海航海去,属大学士张肯堂城守。城中兵六千、居民万余,坚守十余日;大兵掘地道,破其城。肯堂衣蟒玉,南向坐,令四妾、二子妇、一女孙先死,乃从容赋诗自经。一时同死者,兵部尚书李向中(锺祥人)以下凡二十一人(大帅召向中,不赴;发兵捕之,以衰绖见。大帅呵之曰:『聘汝不至,捕即至,何也』?向中从容曰:『前则辞官,今就戮尔』!遂死之。礼部尚书吴锺峦常往来普陀山,大兵至宁波,锺峦慷慨谓人曰:『昔仲达死珰祸,吾以诸生不得死;君常死贼难,吾以远臣不得从死;今其时矣』!乃急渡海,入昌国卫之孔庙,积薪左庑下,抱孔子木主自焚死——仲达者,锺峦弟子李应升;君常者,锺峦友马世奇也。左都督张名扬,乃名振弟;与其母范以下数十人皆自焚死。吏部侍郎上海朱永佑、安洋将军上元刘世勋、通政司会稽郑遵俭、兵科给事中鄞县董志宁、兵部郎中江阴朱养时、户部主事福建林瑛、苏州江用楫、礼部主事会稽董元、兵部主事福建朱万年、长洲顾珍、临山卫李开国、工部主事长洲顾中尧、中书舍人苏州苏兆人、工部所正鄞县载仲明、定西侯参谋顺天顾明楫、诸生福建林世英、内宫监太监刘朝俱不屈死,开国母、瑛、明揖妻皆自尽。锦衣指挥王朝相闻城破,护以海妃陈氏、贵嫔张氏、义阳王妃杜氏入井,用巨石覆之;自刎其旁——肯堂,赐谥「忠穆」;钟峦,赐谥「忠烈」;向中、志宁,赐谥「忠节」;永佑、世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