惴惴,仅能以自完,而事变之生,复不可料。譬如弊车羸马而引邱山之载,幸而无虞,犹恐不能胜,不幸而有阴雨之变,陵谷之险,其患必有不可知者。故臣深思极虑,以为方今之计,莫如丰财而已。) “臣所谓丰财者,非求财而益之也,去事之所以害财者而已矣。(案:《栾城集》“臣”字上有“然”字。下又有云:夫使事之害财者未去,虽求财而益之,财愈不足;使事之害财者尽去,虽不求丰财,然而求财之不丰,亦不得也。故臣谨为陛下言。) 事之害财者三:一曰冗吏,二曰冗兵,三曰冗费。”(案:《栾城集》此下有云冗吏之说曰:请原古之所以置吏之意,有是民也,而后有是官;有是官也,而后有是吏,量民而置官,量官而求吏,其本凡以为民而已。是以古者即其官以取人,郡县之职缺,而取之於民,府寺之属缺,而取之於郡县,出以为守令,入以为卿相,出入相受,中外相贯,一人去之,一人补之,其势不容有冗食之吏。近世以来,取人不由其官,士之来者无穷,而官有限极,於是兼、守、判、知之法生,而官法始坏,浸淫分散,不复其旧。是以吏多於上,士多於下,上下相窒。譬如决水於不流之泽,前者未尽,来者已至,填咽充满,一陷於其中而不能出。故布衣之士,多方以求官;已仕之吏,多方以求进,下慕其上,后慕其前,不愧诈伪,不耻争夺,礼义消亡,风俗败坏,势之穷极,遂至於此。夫人情纾则乐易,乐易则有所不为。窘则懑乱,懑乱则无所不至。今使众人相与皆出於隘,足履相蹑,肩肘相逮,傍徨而不得进,又将禁其奔走而争先者。苟将禁之,则莫如止来者而挌其隘。今也,驱市人而纳之不胜其多也,设险於中途而艰难之,是以法愈设而争愈甚。惟陛下以时救之,下哀痛之书,明告天下,以吏多之故,与之更立三法:其一,使进士诸科,增年而后举,其额不增,累举多者无推恩。其说曰,凡今之所以至於不可胜数者,以其取之之多也。古之人,其择吏也甚精,人知吏之不可以妄求,故不敢轻为士,为士者,皆其修洁之人也。今世之取人,诵文书、习程课,未有不可为吏者也。其求之不难而得之甚乐,是以群起而趋之。凡今农工商贾之家,未有不舍其旧而为士者也。为士者日多,然而天下益以不治举。今世所谓居家不事生产,仰不养父母,俯不恤妻子,浮游四方,侵扰州县,造作诽谤者,农工商贾不与也。祖宗之世,士之多少,其比於今,不能一二也。然其削平僣乱,创制立法,功业卓然,见於后世,今世之士不敢望其万一也。士之多不及於今世,而功则过,无足怪者,取之至少,则人不敢轻为士,其所取者,皆州郡之选人也。故为是法,使人知上意之所向,十年之后,无实之士不黜而自减。且夫设科以待天下之士,盖将使其才者得之,不才者不可得也。吾则取之,而彼则不能得,犹曰虽不能得,而累举多者,必取无弃,则是以官徇人也。且累举之士,类非少年矣,耳目昏塞,筋力疲倦,而后得之,数日而计之,知其不能有所及也。则其为政,无所赖矣!今有人畜牛羊而求牧,既取其壮者,又取其老者,取其壮者曰吾取其力也,取其老者曰吾怜其老也。如怜其老也,则曷为以累牛羊哉!苟诚以为有遗才焉者,今所谓遗逸之书,有以收之矣。其二,使官至於任子者,任其子之为后者,世世禄仕於朝,袭簪绂而守祭祀,可以无憾矣!然而为是法也,则必始於二府,法行於贱而屈於贵,天下将不服,天下不服,而求法之行不可得也。盖矫失以救患者,必有所过而后济。臣非不知二府之不可以齿庶官也。其三,使百司各损其职掌,而多其出职之岁月。其说曰,百司,臣不得而尽详也,请言其尤甚者,莫如三司。三司之吏,世以为多,而不可损。何也?国计重而簿书众也。臣以为不然,主大计者,必执简以御繁,以简自处,而以繁寄人。以简自处,心不可乱,心不可乱,则利至而必知,害至而必察;以繁寄人,则事有所分,事有所分,则毫末不遗,而情伪必见。今则不然,举四海之大,而一毫之用,必会於三司,故三司者,案牍之委也。案牍既积,则吏不得不多,案牍积而吏多,则欺之者众,虽有大利害,不能察也。夫天下之财,下自郡县,而至於转运,转相钩较,足以为不失矣。然世常以转运使为不可独信,故必至於三司而后已。夫苟转运使之不可独信而必三司之可任,则三司未有不责成於吏者,岂三司之吏则重於转运使欤?故臣以为天下之财,其详可分於转运使,而使三司岁揽其纲目,既使之得优游以治财货之源,又可颇损其吏,以绝乱法之弊。苟三司犹可损,而百司可见矣。然此三法者,皆世之谓拂世戾俗,召怨而速谤者也。今且将行之,臣非敢犯众人之怒而行此危事也,以为有可行之道焉。何者?自台省六品、诸司五品,一郊而任一人,自两制以上,一岁而任一人,此祖宗百年之法,相承而不变者也,而仁宗之世则损之;三载而考绩,无罪者迁其官,自唐以来,亦未始有变者也,而英宗之世则增之。此二者,夫岂便於世俗哉?然而莫敢怨者,以为吏多而欲损者,天下之公议;其不欲者,天下之私计也。以私计而怨公议,其为怨也不直矣。是以善为国者,循理而不恤怨,非不恤怨,知其无能为也。且今此三法者,固未尝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