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以威天下。若宗愈之罪如臣所奏,则是陛下知其恶矣,知恶而不去,此古人之所戒也。臣官在言责,实畏公议,苟不能排斥奸慝,振举纪纲,使髃恶盛强,坏乱政事,则臣虽受异日之戮,亦无补国家之患。惟陛下辨之以早,断之以独,出臣前后章疏,付外施行,不胜幸甚!」
  又言:「臣伏自去年四月以后,凡十八次奏疏,论列胡宗愈罪状,乞行罢免,至今未睹施行,夙夕惭悸,如负芒刺。臣自领职以迄于今,知无不言,每蒙听纳,独是宗愈累章未出,窃惟圣虑所以兼容,必谓日月已深,艰于追褫,是以特屈公议,使之两全。万一如此,臣窃以为过矣。臣尝观仁宗皇帝用陈升之为枢密副使,是时,吕诲方在言路,指其私行,极力弹劾,仁宗初亦难之,而诲论奏不已,章至十八上,涉历数月,卒罢升之而后已。宗愈自始进用,不协物望,与升之无异,臣言宗愈之疏,其烦多与诲略同,而宗愈冒昧居位,又与升之月日不甚相远。岂仁祖能受尽言于昔,而陛下不能听之于今?吕诲能逐奸人于前,而臣不能去之于后?以微臣之谫薄,犹见贤而思齐;如陛下之圣明,岂知恶而不去?若谓进退执政,必有迹状,则臣按宗愈不无显罪。初除御史中丞,与见任宰臣明是姻家,隐而不言,盗取要任。当时幸人之不知,而知者亦不以告陛下,欺君乱法,孰甚于此!以至身任风宪,不修廉节,欠所居房缗,不肯偿还,送至开封争讼,御史弹纠,朝廷一切置而不问,玷辱国体,隳废台纲。宗愈坐此二罪,自合明行贬黜,而况其余奸慝事状尚多,陛下何故优容如此之久?臣又尝考寻吕诲所论陈升之章疏,不过以谓资历甚浅,闻望素轻,尹京无状,遽叨大用,疑其阴有趋附,由径而进;及升之妻有重表簄远之妹,嫁于中官,尝与往还,不避嫌疑。若此之类,止于数事,盖未有奸回贪猥如宗愈之甚者。臣备耳目之寄,而使陛下股肱心膂之任,容有此人,叨据经年,不能排斥,尚何面颜出入朝廷,而以谏官自名乎?臣若未至窜逐,终不敢缄默,以负陛下拔擢之意。伏望圣慈早出臣前后章奏,付外施行。」
  又言:
  臣辄沥血诚,仰□天听,事出迫切,无复文饰,惟圣慈留意省览。臣自去年四月初八日延和殿与左司谏韩川【三】同奏胡宗愈奸邪朋党,不堪大任,自后十九次上疏,条陈罪状,而五月中台臣亦有弹劾,迁延至此,未蒙施行。向者孙觉、杨康国相继辞职而去,独臣与川始终论列,未尝敢置。自十一月后,川见陛下未赐听纳,坚乞外补。臣本欲岁前上殿,更以公论开陈,而川别有除命,不复供职。臣以左右省并无谏官,拘碍文法,不敢独员乞对;同时言事之人,去之殆尽,臣若更顾身计,不为陛下亟辨邪正,则台谏之风日益衰替,奸慝之势日益盛强,实于圣朝所损不细,此臣所以愤懑感发,而不能自已也。
  臣历观祖宗以来,言者弹击执政,未尝有是非不决,枉直两存之理。今御史中丞李常、侍御史盛陶迫于觽议,亦尝以宗愈为言,而依违观望,不敢深论。臣窃料其意,不过以谓陛下若逐宗愈,则常辈将欺罔搢绅曰:「朝廷用我之言,已罢执政矣。」若臣所论太过,忤旨获谴,则常辈初无切直之言,又可免责。进退无患,足以窃位。陛下用此等人为纲纪耳目之任,亦何补于圣德乎?臣非特患宗愈之污庙堂,又忧常等之坏风宪也。
  臣伏观陛下即政之初,首开言路,擢用忠良,使在台谏,如刘挚、王岩叟等论蔡确、章惇之罪,则陛下为之罢蔡确宰相,罢章惇知枢密院;又论张璪奸邪,则璪罢中书侍郎;孙觉等论韩缜不协人望,陛下用缜为右仆射纔数月,遽令外补;傅尧俞等论李清臣无状,则清臣罢尚书左丞【四】。自是四海之内,莫不歌颂厌服,以为陛下用人纳谏,有仁宗之风,故三四年间,公议得行,大臣知畏,奸人敛迹,君子道长,岂非用此道欤?今宗愈自进用以来,其朋党之外,无一人以为可者。其怀奸为利,与璪辈何远;其昏缪无补,则又甚于缜与清臣。岂陛下前日去此数人之易,而今日去一宗愈为难哉?
  臣读魏郑公之谏唐太宗曰:「贞观之初,恐人不言,导之使谏;三年以后,见人谏诤,悦而从之;一二年来,不悦人谏,虽勉强听受,终有难色。」臣窃谓太宗之烈足以比迹汤、武,庶几成、康,然责之以备,则有愧于三代之隆者,特在于不能终始如一而已。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论语【五】曰:「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愿陛下以古圣之言为法,以唐太宗之事为戒,无使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也。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臣之狂愚,逆陛下之心多矣,惟求诸道,则或有万一之补。伏望陛下以宗庙社稷为计,早罢宗愈,断之不疑;更择忠厚端正之人,置于言路,以代常等,庶几协力上裨圣治,天下幸甚!贴黄称:「臣叨被上恩,不次擢用,未能报塞万一,岂敢轻为去就?然自来论列执政,是非固难并立,言之悃愊,尽于此章。若圣意确然不回,则是臣言无补,须至援引故事,自求贬黜。况宗愈顾惜名位,不知廉耻,傥陛下务为优容,俟其自请,以理度之,必无是事。又虑君慈不欲出臣之奏,恐伤体貌,臣已一面申三省,乞奏请前后章疏付外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