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无玄素之名,殊不知宋儒避国讳,玄素为元素。欧阳□贬夷陵令,尝集《神女庙诗》,李吉甫一首、邱元素一首,贞元十四年石刻黄牛峡下,夔州巫山界石刻亦然,可考也。
东汉严光本姓庄,因避显宗讳,遂称严氏。范晔作史,不究其由,遽曰严光,其台滩俱以严称。又如苏州因吴杀子胥投之江中,后人怜而立祠山上,人亦称为胥台也。吴灭,人又称为孤胥山,言独胥山在耳。奈何吴人称胥为苏,讹孤为姑,后隋平陈,因山名遂更为苏州。
《风》曰:“无衣无褐。”郑氏云:“褐,毛布也。”此说非是。褐乃编絮短衣,不黄不皂,贱者之服,非毛布也。孟子曰:“若刺褐夫。”以褐夫对万乘,亦言贵贱之殊耳。郑氏误以褐为,遂云“褐,毛布也。”不知褐字从衣,字从毛,乃今之斜,价贵于苎麻多矣,岂贱者服乎?
《左传》:“辅车相依。”林注:“辅,颊辅。车,牙车。人颊骨似车辅,故曰辅车;左右相持,故曰相依。”唐韩文公诗云:“近者尤衰惫。”左车第一牙无故脱去,今人不知,直以为辅车。若诗无弃尔辅之义,则“唇亡”一句,何所附丽乎?
《易。讼卦》曰:“讼,上刚下险,险而健。讼,健字句,如此之彖有八。讼之外,蒙、豫、随、蛊、恒、解、井,皆于卦名上截句。”童蒙初学时,塾师点句混上,遂以健讼相连,今日顽民好讼者曰健讼,殊为大谬。
《离骚注》:“皇览揆予初度兮,肇锡予以嘉名。初度,犹言初节也。古者子生三月,父命之名,谓命名之初节,非谓生也。”今自小至壮至老,但遇生辰,辄云初度,是期颐皆三月时矣,岂不大谬(瑚案,先师尝曰:“初度,谓初生之时日,尚未离初度也。”)!
今人呼私印为图书,非也。古者图画书籍,皆有印记,后以印记为图书,正如竖碑于某处,必有记铭,后遂以碑为文章之名耳。日久相沿,恬不知怪,惜无有正之者。
自厦门至澎湖七更,自澎湖至台湾五更,凡十有二更。
海舶上司罗盘者曰伙长。置一龛,下铺细砂,安盘于上,取平,周回置灯,伙长昼夜视之,较之以刻漏而定方向焉。其水之浅深,泥之颜色臭味,皆知之,验之毛发不爽。一见山,则事在舵工,伙长之任卸矣。
台湾土蛮,男子皆赘妇家,而从其姓氏,故族贵女而贱男。向也男女皆无衣裳,今女亦以布缠身矣。今台湾已立学塾,乡试必举一人。
台湾惟有一城,乃红毛国所筑者,临海畔,俗呼红毛城,郑氏向居之。今台湾府治,不在此城内。
台湾知府蒋集公家人翁总管,于康熙二十三年自台湾归,过澎湖遭风折舵,急安橹,橹亦折,遂斫去其桅,割断篷索。舟中惟本锭四具,以缆沈之海中,随风浪飘泊,任其所之耳,凡二十八日。水久竭矣,舟中二百余人渴死者四分之一,死者之尸,以毡裹之,从水门投海中,巨鱼日俟其下,随取吞之,惨甚矣。后至一处,见竹木葱葱,知有地矣,然未见其人,随放铳炮以惊之。久之有象四十余骑,自丛篁中出,其人言语不通,画沙为字则可识,盖安南国界也。既登岸,则以兵围之。食以鱼饭,馆之茅屋中,奏闻国主,然后具舟送至琼州界。
人初入海舶,必晕眩呕吐,久亦安之矣。迨震荡既久,初登平地,反昏瞀摇颤,行则颠仆。甚矣惯习之能移人也,能不慎哉?
杨雄《甘泉赋》:“属堪舆以壁垒兮。”《说文》:“堪舆,天地之神也。”今称地师为堪舆,非是。
《金刚三昧经》,失译人名,附《北凉录》。案梁慧皎撰《道安传》有云:“自汉魏迄晋,经来实多,而传译之师,不言其名,后学追究,莫知年代。安乃总集名目,表其时人,诠品新旧,撰为经录,众经有据,实由其功。”又隋朝费长房(汉亦有费长房,地仙也),先为沙门,周武沙汰反俗。隋兴,文帝诏为翻经学士。开皇十七年,进《历代三宝录》十五卷,于中载《金刚三昧经》,是梁僧佑新集道安《凉土异经》,而目录中为失译源,今还附《人凉世》。又如《三慧经》等,皆标“僧佑录安公《凉土异经》”。今附《北凉录》云:“考安师入灭于晋孝武大元十年乙酉。明年丙戌,吕光称后凉。又越十五年辛丑,沮渠蒙逊始称北凉。”今据《入凉世》,应是凉州张氏称国时,非必北凉也。又《三宝记》载苻秦道安亦尝译经二十四部。况称“僧佑新集道安《凉土异经》”,或即道安法师之所译与?
又案,《金刚三昧经》有新罗国元晓法师疏。考宋赞宁《高僧传》载,元晓国师新罗国人,初与义湘法师发心航海求法,至唐州,抵暮遭雨,宿于土龛间,乃古冢骸骨旁也。已而致疑,恍然悟三界惟心之旨,即还国中,著《华严疏大弘员顿教义》。一日,新罗国王因夫人脑瘿痈肿,巫言应往大国求药,王即遣使渡海。舟行将半,龙王邀入宫中,曰:“有《三昧金刚经》,乃二觉圆通示菩萨行也。今托夫人之病,为增上缘,令持此经至彼流布。”又云:“汝去上白国王,当请元晓法师造疏讲演,夫人之疾自愈。”使还具陈,王即请法师造疏,晓乃悟是经以本始二觉为宗,白王具角乘,将几案在两角间置笔研,始终于牛车造疏,成五卷,夫人之疾果愈。王刻日请晓于黄龙寺演义,又因簿徒盗其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