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不可不平也。故归其责于君子。而推其应于天地鬼神。天地鬼神。果何爱乎谦哉。人情之所好恶。则天地鬼神。亦好恶之而已耳。故君子之于治也。小则损其财。大则损其心。吾损吾财。乃可以平天下之财。吾损吾心。乃可以平天下之心。大学曰。絜矩而天下平。平者。平其不平者也。
持满论
钱维城
天下之事。百变不能言也。言其已然者而已。天下之患。百变不能知也。知其必然者而已。春霪雨秋晴。暑极则风。郁热乃雨。气寒则冰。天地之气且然。况人事乎。人生四十。所见者三世。六十以上。行业已着。善恶已分。吾以知其子孙。十六以下。学业未成。血气未定。吾以信其祖父。人好内则以瘵死。好酒则以疸死。好强则以死。暴疾死。此不独智者知之也。然而有不尽然者。此不可知也。夫不可知而不知。必可知而后知。则无为贵智矣。今夫天人相应之数。不必其适相值也。要在适相当耳。贾人挟赀以求利。百物惟所置。酌其盈虚。权其轻重。锱铢无爽。若是者谓之相值。及其售也。物急则速。物缓则滞。本大者利厚。本小者利微。若是者谓之相当。人不能以相值者。责报于天。天自以其相当者。阴赋于人。惟其相当。故不必其相值也。事变之来。每在所备之外。非必智虑有所不及也。事未至而虑及之。则天且奔命于人而无权。故天之乘人也。每于意之所疏而事之所反。忧在内者患在外。忧在外者患在内。以严著者以宽败。以缓称者以暴亡。往往然矣。圣人不务为弭患之术。而惟求无致患之隙。务使天与吾相安而不相乘。所谓无致患之隙者。何也。弊也起于所偏而萌于极盛。日中则昃。月盈则蚀。满招损。谦受益。天之道也。处盛而矜。则患必中之。圣人持之以危。故曰。危者安其位者也。引绳而绝之。其绝必有处。注水满杯而复斟之。则未知其流之于此乎。于彼乎。而溢则必矣。夫盛满之为患。而骄矜之取败。夫人而知之。而贤智不免者。暇豫则智计不生。而危苦之言不能入也。故言其已然。则言可尽也。知其必然。则知不必尽也。
权实
唐甄
天下奚治。令行则治。天下奚不治。令不行则不治。令不行者。文牍榜谕。充塞衢宇。民若罔闻。吏委如遗。民吏相匿。交免以文。格而不达。举而易废。始非不厉实也。既则怠。久则忘。本政之地。亦且自废而自掩之。是以百职不修。庶事不举。奸敝日盛。禁例日繁。细事纠纷。要政委弃。譬之树木。傍丛樛。而枝干枯朽矣。当是之时。皆谓在位无贤也。行政不善也。良策无出也。是犹牵车者。但求厚载而不顾毂之利转也。若如今之致行者。虽官皆圣哲。政皆尽善。使闳夭散宜生之属。议为宪令。周公裁之。召奭贰之。史佚文之。布于天下。亦不能少有补救也。会稽之东。有石氏者。其季女病痞。迎良医治之。久而不除。谢医使去。其父思之。以为是良医也。奈何疗之而病不除。他日窃窥之。见其举药不饮。而覆于下也。乃复迎医。进以前药。三饮之而疾已。夫国有善政。而德泽不加于民者。政虽善。未尝入民也。犹石季之饮药也。十口之家。主人虽贤。然令不行于子。则博奕败趋。令不行于仆。则析汲不勤。令不行于妾。则壶餐不治。令不行于童子。则庭粪不除。以此为家。其家必索。况天下之大乎。骏马病躄。不如驽马之疾驰。勇士折肱。不如女子之力举。是以圣人贵能行也。昔者唐子之治长子也。其民贫。终岁而赋不尽入。璩里之民。五月毕纳。利蚕也。乃询于众曰。吾欲使民皆桑可乎。皆曰。他方之士。不宜桑。若宜之。民皆树桑。毋俟今日矣。遂已。他日游于北境。见桑焉。乃使民皆树桑。众又曰。昔者阿巡抚令树榆于道。鞭笞而不成。今必不能。不听。违众行之。吏请条法。示于四境。唐子笑曰。文示之不信于民也久矣。乃择老者八人。告于民。五日而遍。身往告于民。二旬而遍。再出。遇妇人于道。使人问之曰。汝知知县之出也。奚为乎。曰。以树桑。问于老者。老者知之。问于少者。少者知之。问于孺子。孺子知之。三百五十聚之男女。无不知之者。三出入其庐。慰其妇。抚其儿。语以璩里之富于桑不可失也。一室言之。百室闻之。三百五十聚之男女无不欲之者。唐子曰。可矣。乃使璩民为诸乡师。而往分种焉。日省于乡。察其勤怠。督赋听讼因之。不行一檄。不挞一人。治虽未竟也。乃三旬而得树桑八十万。长子小县也。树植易事也。必去文而致其情。身劳而信于众。乃能有成。夫多文藏奸。拂情易犯。不亲难喻。无信莫从。所从来久矣。是以治道贵致其实也。臣奏入。下于有司。公卿集议。复奏行之。其所行者。着为故事。因时增易。百职准以决事。自汉以来皆然。舍是无以为政。然有治不治者。以实则治。以文则不治。若徒以文也。譬之优偶之戏。衣冠言貌。陈事办理。无不合度。而岂其实哉。以娱人之观听也。
君有诏旨。臣有陈奏。官有文书。市有牓谕。此文也。此藉以通言语。备遗忘耳。奚足恃乎。君臣相亲。朝夕无间。饮食作坐同之。如匠之于器。日夜操作。则手与器相习。而无不如意。主臣一心。夜思蚤谋。无谋不行。无行不达。三月必达。终岁必效。三年必成。五年必治。十年必富。此实也。苟无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