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得二金有奇。而其所谓二金者。制府之鸣钲者分焉。扬旗者分焉。巡道之击柝而张伞者分焉。名下之白役又分焉。其足不足。尚待问哉。及至诣府受遣。践更递换。莫不鲜衣肥体。称娖而前。递解军流。莫不器械资粮。犁然具备。思其所以谋生。所以应官。与其所以甘心敲扑之故。而不禁心寒发指矣。虽然。彼养盗者名捕也。能养之。必能擒之。今之充捕者。乞类也。不能养盗。而盗亦不屑供养之。然则何以自给。曰。赖朝廷有乐户蒱博宰牛等禁。彼取月例吓飞钱。以度其日。而攘狱遏讼。以及为盗囮者。亦间有之。彼之所藏身立命者。仍在朝廷禁令之中。然则禁者何以禁。而令者又何以令乎。枚以为欲擒盗宜先养捕将。严罚宜先重赏。嗣后请核县库司库一切赃罚闲。合计若干。增为禀假。充为赏费。俾此辈守法度于平时。买细作于临事。则路不拾遗。非难事也。
天下人才。本于学校。学校之设。多在州县。选士学臣。一过便已。造士校官。率多颓废。与士相亲。非州县而谁。今执州县问曰。尔所治某士贤。某士不肖。大率不知也。其所知者。非巨绅。即大贾而已。其病亦自上率之也。州县进见大吏。无问文风士习者。上有不好。下必有甚焉者矣。且夫 国家武学之设。似可省也。天下之民。秀者为文。勇者为武。其勇者既有兵丁行伍收而用之矣。其秀者又有胶庠生贡收而用之矣。 国家养兵。业已多费。复为之设武学。而三年一大比焉。糜各省钱粮万计。其所得者。多非文非武之人。临试则习跅张。具橐鞬。平时弃之。倚符鸱张。一邑之中。破败者十之六七。大扺虣勇之人。无所拘束。则必横行。兵之不敢横行者。训练多而管约众也。武生即兵类也。督学远。教职卑。其谁训练约束之。按武举始于武后。武学始于宋绍兴。本属权宜之制。公盍题革此科。以其费为各省养士养兵之用。未尝非盛举也。凡上数条。明知日不增烛。昼有余光。然春雷既声。百虫难嘿。亦尚有明知不能强公。而又不敢不告者。则莫如用人。夫用人何以不能强也。以荀令之明。而失之严象。以诸葛之明。而失之马谡。公羊曰。听远者。闻其疾不闻其舒。望远者。察其形不察其貌。此之谓也。然窾要亦有可言者。大凡居高位者能识同体之善。而忘异量之美。故使人得以揣合幸进。愿明公起而矫之。己高明则必加意于沈潜之士。己厚重则必宽容夫倜傥之人。己苛察则不可轻信谰言。己静镇则不可竟无耳目。己不媚 天子而后能觉人之谄谀。己能力追古人而后能识人之庸俗。病百姓者虽小必诛。误顿递者虽大必赦。工献纳者虽敏非才。昧是非者虽廉实蠹。龚黄不同术而同归于治。周来不同虐而同归于乱。要在观其大节之所在。而审其性情之真而已。枚所见如是。未必皆当。然于大君子之前。布露所畜。或不以人废而采其言。或即以言观而知其人。幸甚。
上两江制府黄太保书
袁枚
尝闻天子有诤臣而不闻督抚有诤吏者何也。忤天子旨虽得罪。而所以被罪之故。天下共知。好名之士。或优为之。忤督抚意。督抚不能以忤意罪之。必摭别事。方登白简。虽得罪而所以被罪之故。天下不知。好名之士。亦不肯为。况以明公之威重。视天下才。若踞泰岱而临邱陵。较诤寻常督抚。更有难焉。然枚一乞病吏耳。公独勤勤咨询。岂非知其难而欲闻所未闻耶。伏见公抚甘肃时。 上命公提兵剿边。公毅然不动。封还诏书。卒至边民大安。此公之以识量抗 天子也。鄂西林当国。人多目慑之。公以一总兵官。独不为屈。此公之以气节抗宰相也。夫公之识量气节。能抗 天子宰相。而人之进言。乃不敢抗一制府。此亦公所深悲。而日以[己](已)之所能者望天下也。然则公来江南三年矣。未尝鹰鸷毛击而民怨。未尝弹劾贬窜而官愁。未尝偏听喜事而武弁放纷。未尝鬻狱卖爵而幕府受谤。是诚何故哉。夫本无爱民忧国之心。而悖于行事。以传于此名者。势之无可奈何者也。实有爱民忧国之心。而忘其流弊。以传于此名者。事之立可改移。而豪杰旁观之所深惜者也。窃以为大臣之弊。有识可以得小人。不可以得君子者。有威可以治边防。不可以治中土者。有察事明于远而暗于近。敬君知其小而忘其大者。是数者。不可不察也。夫黜陟赏罚。先王治世之大权也。先王有治世之大权。足以制天下矣。然必推心置腹以要之。笙簧酒醴以文之。委曲繁重。若是者何哉。孔子曰。贤者避色。孟子曰。礼貌衰则去之。古之君子。虽君父前。尚争此区区者。以为重其身而后道可行也。况同食天禄。同供天位者乎。夫南面而临。能荐人。能劾人。此天子之所托于督抚者。若夫剔嬲之。奴叱之。斜睨而唾涕之。此非天子所托于督抚者也。在公以为不轻劾一官。不轻诛一吏。惟于声音笑貌。故为峻厉。使人惮而不敢为非。殊不知彼小人耶。劾之非刻。而辱之何足以为惩。彼君子耶。荐之非恩。而慢之徒足以为怪。天下固有受千金而不感。得一言而驰驱者。又有见微色而深耻。受刑罚而恬然者。人之不齐。或相什百。或相千万。故先王以礼貌待君子。以爵赏励中才。以刑戮加小人。犹惧勿给也。明公乃欲以区区之声色。取天下之智愚贤不肖而一例陶镕之。先推之于廉耻以外。而后置之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