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得为迂耶?

  妇人妒忌之性,本自天生。悍酷暴虐之妇,无论矣。稍知自爱者,虽不至于已甚,然亦幽忧拂郁,而不能自主。故以后妃圣女,而诗人乃以不妒忌为颂微之词。固知逮下之难也。唐钱唐主簿夏荣,劝杭州刺史裴有敞纳二姬。裴妻崔夫人大怒。荣谓:“使君命有三妇,若不更娶,于夫人不祥。”夫人曰:“宁可死,此事不相当也!”夫人情莫不恶死,而妇人尤必信命。今则死亦不足惧之矣。其年,夫人果暴亡。唐太宗以兵部尚书任环妻柳氏妒甚,令上官赍壶酒赐之,伪云:“此鸩酒也,饮之立死。环三品,合置妾媵,尔后不妒不须饮。若妒即饮之。”

  柳拜敕讫曰:“妾与环结发夫妻。今多内嬖,诚不如死。”一饮而尽,帝亦无如之何。观此二事,则死生祸福,尚不足以动其心。况寻常劝诫之言乎!

  天不能自明,明于日也。月不能自生明,生于日也。吾尝问:“天何以明?”

  问十妇人,而九不知也。吾尝问:“月何以生明?”问十男子,而九不识也。然则男子之知去妇人几何哉(温公《功名论》:月有光华,日不照望之,则不能以明)?

  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不以人君拟天,而以比日。古人自有深义。统上宇下宙之中,天非日不明,月星非日不生明,地非日不成,万物非日不萌。天至大,地至厚,而必以日为至尊也。故以之喻大君。

  人穷则反本。疾病则呼父母。非独人也,物亦有然。即以五行论之,水生木,水黑木青,木焚而炭则其色黑。木生火,木青火赤,火灭而烟,则其色青。火生土,火赤土黄。土坯而陶,则其色赤。土生金,土黄金白。金炼而刚,则其色黄。

  金生水,金白水黑。水冻而冰,则其色白。大约死水白,鬼火青,朽木黑,炉金黄,灶土赤,物性既穷,子现母色。所谓反其本也。咸丰九年十二月十八夜,慈溪冯鲈乡廷藻宿草堂,翦灯夜话,偶及于此语,颇有理,姑记之。鲈乡曰:“木之一叶微乎?微者也。然观其终始,而性理具焉。叶始抽芽,其色黄。黄者土色,木出乎土也。既而渐绿,凡画家著色,必青黄杂而后成绿,绿者,土色而兼木之本色也。及老而赤,赤者火色。火为木之子,则老而传子也。又衰而复黄,象其始生,而返乎土也。既落而黑,黑者水色。水为木之母,则物穷而返本也。”

  《春秋繁露》云:“琴瑟报弹其宫,他宫自鸣而应之。此物之以类动者也。”

  余素不谙琴理,然尝试之。陈二几,几上各横一琴,拨东几上第几弦,则西几上第几弦自动,不爽分寸,屡试不异。因是叹古圣人制作之精妙如此!《佩韦斋辑闻》谓:“淳景间,郭楚望以月夜鼓琴于郡守赵资政之雁鸥螅有物似鱼非鱼,跳跃池中者再四。皆怪之,他日复鼓前操,跳跃如故。明日涸池水索之,得无射律印8巧蚵袼昃茫适鼓亦无射调声应气求故如此然,亦奇矣。”余谓此盖惟琴能之,若使吹笛,协后世南北曲无射调,恐此硬荒茉疽病O仁ブ破魃衩睿自有不可测至理在。

  枯木得雨露之滋润,皆能生芝。吾家月湖之宅,庭柱忽生一芝。余弟子舟以为不祥。吾笑曰:“古人方以为瑞,付史官歌颂不已,汝乃谓为咎徵耶?其实是,此柱上盖瓦不密,常有雨露浸润其端,故日久有生气,并无关于休咎也。”升屋视之,果然。又石上亦能生芝,吾于友人王澹岩昌期家亲见之。盖亦树木浆汁,积聚而成者。

  《吕览。知分篇》:“白圭问于邹公子夏后启。”高注:“夏后启,邹公子之名。”其下数称夏后启,并非误文。是古人命名之最奇者。

  吾乡旧有辜姓。嘉庆间,其子姓改之为古。而自镌私印曰:“自我作古。”

  然古姓古有之。古强、古革,不一而足。《广韵》谓:“是古公之后。”

  俗谓吴姓为口天。《越绝书。后序》云:“以口为姓,承之以天。”

  古人有名有字而已,无所谓号也。况别号乎?然别号二字,恰见于经注疏中。

  《左传》:“少姜有宠于晋侯,晋侯谓之少齐。”注曰:“为立别号,所以宠异之。”尚书疏曰:“保衡、伊尹,一人也。异时而别号。”(《左传》莒纪公,注云:“纪,号也。莒夷无谥,故有别号。”)

  即姓为名,古今少有。辛稼轩之妾,一曰田田,一曰钱钱。然是女子名也。

  《四库书目》中有沈沈,真仅见者。吾乡旧有郁郁,应童子试,大为学使诟责。

  即时命改名,始得携卷入场。

  人情厌故喜新,几于无所不有,无事不然,以堂堂名堂,以亭亭名亭,以轩轩名轩,以阁阁名阁,人谓之新奇,吾谓之怪诞也。洪洞范高阝鼎,名其集曰:《草草草》此与沈沈、郁郁何异?

  史事演义,惟罗贯中之《三国志》最佳。其人博极典籍,非特藉陈志、裴注敷衍成书而已。往往正史及注,并无此语,而杂史小说,乃遇见之。知其书中无来历者希矣。至其序次,前后变化生色,亦复高出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