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岂操戈入室者比哉!是故罗一峰劝李文达公辞命以奔丧,罗圭峰劝李文正公引年以逊位。
  小人之交,外亲而内疏,始合而终叛;君子之交,则内外始终一也。故君子无党,小人无朋,君子无卖友之心,小人无久要之信。
  或问人有恒言妻乘夫何谓也?予曰:“乘之为言驭马之名也。六辔在手,罄耶控耶?皆如所欲,曷敢有越志哉?艳妻悍妻之乘夫也亦然。”或曰:“甘心受乘者惟懦夫愚夫,则然彼英武之夫肯尔耶?”予曰:“不然。彼单骑出走,入山谷二十里而终夜不返者,非英武之夫耶!盖受其乘也习矣。且柰何哉?”书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言乘夫者凶也。大抵骨肉厉阶,房帷烈祸,皆起于兹,非凶而何?
  元世祖欲尽杀汉人,以中国为牧马草场,赖耶律楚材谏而止。予曰:“华夷天所限也。元人逆天,欲灭我华夏而夷之,其一念之毒,上通于天,是谏也,天赞之也。”昔刘定公睹雒腊擦鞫思禹功曰:“微禹吾其鱼乎?”予亦曰:“微耶律文正王吾其马乎?”呜呼危哉!呜呼幸哉!
  董公发义帝之丧,纪信代汉王之死,周苛烹项羽之鼎,论开国之勋,三子当与山河带砺之誓加恤典焉可也。胡为殿上论功之日,曾无一言及?此汉真少恩哉!
  张巡、许远,孤忠大节无可间然者。奈何当时于巡也,犹议其杀妾之忍;于远也,犹议其分守之■<门亚>先陷,不有李翰之表,昌黎之文,则后世惑焉。作史者论唐褒忠之典,有遗恨焉者以此。呜呼!此其所以终唐之世,不能鼓河北忠臣义士之气也。宜哉!
  或问立子以嫡不以长,立嫡以长不以贤,斯礼也。果通万世之义乎?予曰:“此经也,而有权焉。非圣贤谁其达哉?”泉斋邵公有曰:武王贤非长也,立而兴周;微子贤非嫡也,废而亡商。”呜呼!此达权之所以难也。
  水覆舟航,人不怨水;火焚室庐,人不怨火;食伤脾胃,人不怨食;色蛊元精,人不怨色。四者之害,果物之咎耶,抑御物者之咎耶?是以君子贵自怨自艾。
  凡行事觉得本心有不安,则人心必不悦,甚则怨,怨则仇,仇则或败乃公事,故君子谨始虑终。虑终者,虑其败也,能虑败者不败。
  凡立志不可持两端,两端交战于胸中,则诚为之几。义利之辨,君子小人之界限,终是把捉不定,而上达者难哉!昔桓温尝言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是固两端交战之病,毕竟成就何如哉?
  或问钝,予曰:“有天之钝,有人之钝。心求通而未得,口欲言而未能,钝之命于天者也。大辨若讷,大巧若拙,钝之习于人者也。夫君子之处世也,敏于天者必求钝之。君子之为学也,钝于天者必求敏之。敏其钝者,困心衡虑不冥顽也。钝其敏者,藏锋敛锷不挥霍也。不冥顽者,不自弃也。不挥霍者,不自伤也。”
  庄子曰:“庖人虽不善割,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予谓尸祝代庖,是出位也。彼庖之不善者,匪用为德,且将疑其病己而衔之矣。知此说者处朋友寮き之间,因事纳忠以匡不逮者,尚慎旃哉!
  尝见《极余录》中有曰:“称人之善或过其实,不失为君子。扬人之恶,或损其真,宁免为小人。”予谓此语,可为善善长恶恶短之注疏也。
  潜溪宋太史归田之日,铭于楹曰:“积丘山之善,尚未为君子。贪丝毫之利,便陷于小人。”呜呼!吾辈当念之哉!
  扬子云曰:“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或疑斯言也几于怪。予曰:“害盈福谦,鬼所司也。高明气焰之家,其恶易盈,鬼实瞰之,将以降之百殃。此固感应自然之理,无足怪者。”虽然,必瞰于室何也?予曰:“凡欺天罔人之恶,多萌芽于暗室之中,以为人莫我知也。殊不知冥鉴孔昭,恒在兹哉!”虽然,不瞰寻常百姓之家何也?予曰:“寻常百姓之家何恶之能为?若概而瞰之,鬼之威灵不亦亵乎?盖尝征之人事,朝廷遣使巡天下,惟督察强宗豪右之恶而震罚之,曷尝问卖菜佣耶?知此则幽明一理,夫复何疑?”
  人有恒言,破家县令,灭门刺史。予谓此言强宗豪右当常诵之,庶几不敢作奸犯科也。为龚黄卓鲁者,不可自诵此言也。夫破家灭门,岂盛德事哉!岂盛世事哉!
  庐山之麓,有老儒杜了翁,被服造次必于儒者,或劝之从阳明子讲道。了翁曰:“吾闻圣人之道在《论语》,某于其中‘言、忠、信、行、笃、敬’六字敏求之,四十余年未之有得,又恶乎讲哉?”或曰:“道岂言行尽耶?”了翁曰:“吾闻言行君子之枢机,荣辱之主也。又闻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若外言行而讲道,某不愿闻也。”他日阳明子闻之,叹曰:“不可谓深山穷谷无人。”
  曹月川,洛中名儒也。里中尝有二叟访之,留饮,一叟剧谈势利,纷华口吻,津津如海夫逐臭;一叟沉默寡言,少焉略谈及寻幽吊古之事,真想萧然。饮罢,或问优劣,月川曰:“一叟是黑风暗雨胸襟,一叟是青山白云胸襟。”
  番禺陈两峰先生,白沙高第也。来尹清江,予为诸生,独蒙与洁。一日侍几杖,请问古人作文之法。两峰曰:“《论语》是夫子短文章,《系辞》是夫子长文章。《孟子》七篇,是斩钉截铁,雄辩文章。子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