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難裏滾不過。則好人何來。故真金須火煆。好人須境煉。
顏子隳肢體。外形骸也。黜聰明。空妄心也。妄心空則真心露。形骸外則法身全。
離乃心之象也。如玩象而得意。則虗而明者。在我而不在文字語言。若一切文字語言。都從虗明流出。自然文天而機妙也。唐李長者。每以南無釋曩謨義。文字之師往往笑之。以為長者不辯華梵。殊不知長者獨得華嚴事事無礙法界之旨。既曰事事無礙。即以梵語釋華言亦可。華言釋梵語亦可。以世閒書釋出世閒書亦可。以出世閒書釋世閒書亦可。以惡言明善言亦可。以善言明惡言亦可。言明則意得。意得則至虗而明者。常為其君。一切染淨善惡華梵是非好惡。皆臣妾也。皆語言三昧也。嗚呼。心本虗而明。世忽之而不究。皆我現前身與心。礙而不虗。昧而不明。反執吝而不肯釋。殊不知礙而昧者。能釋之。則虗而明者。不待索而至矣。由是觀之。玩象得意之說。苟非嗜欲淺而天機深者。象亦不易玩。意亦不易得。復勉之壇經。曹溪六祖所說也。曹溪初不知文字語言。然聞金剛經而豁然大悟。遂造黃梅得衣鉢而歸嶺南。傳心宗於曹溪寶林寺。自是天下稱曹溪焉。其所說壇經。至於性相二宗。經之緯之。錯綜萬態。若老於文字語言三昧者也。此乃悟自心虗明之驗耳。人為萬物靈。知有此而不痛求而求他。謂萬物靈可乎。
大丈夫得其機而已矣。機無多少。以用之不同。故似有多少耳。然象先之機。即象後之機。象後之機。即象先之機。謂之一機。則象先不是象後。謂之多機。則象後之機。外象先之機。而機無別機。以乘時應物。故有象先象後之異也。
紫栢老人集卷之九
紫栢老人集卷之十
明 憨山德清 閱
法語
示元復
復述姚少師在崇國寺。自題其像曰。看破芭蕉拄杖子。等閒徹骨露風流。有時搖動龜毛拂。直得虗空笑點頭。師說芭蕉拄杖子。身之謂也。我若看破。則心無累。心無累則明。明則性可見矣。凡見性之人。龜毛可以為拂。拂可以為天地。卷舒太虗。屈伸萬象。在我而不在造物也。此姚自贊也。紫栢則不然。芭蕉杖子即龜毛。生殺縱橫氣意豪。是聖是凡魂膽落。薰風吹落樹頭桃。師問復。姚。老子有何長處。紫栢有何短處。若長短辨不出。便是眼中無珠漢。雖然。紫栢只知天經地義。禮也。姚老子若跳得這禮字圈櫃出。饒他三十棒。如跳不出。三十棒。一棒也不饒。紫栢左右視曰。姚老子何在。復目睜。師曰。不在者且放過他。在者代受棒始得。
復問。人之性在母腹中時有乎。抑在母既生之後。一落地時方有乎。師問你說性有邊際否。性有古今否。復曰。性無邊際。無古今。師曰。性既無邊際古今。豈可以母之腹中。立有性不有性論。與既生之後。有性不有性論。棱嚴曰。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此滿慈問如來之詞也。夫清淨本然猶水也。山河大地猶氷也。水則融通。氷則窒礙。疑窒礙不是融通。謂氷即水可乎。然離水無氷。謂氷非水可乎。復問所謂忽生者。果何旨耶。師曰。忽則非有心所及。必欲窮忽所以然之說。則忽似可以有心所測也。雖然。以佛性無常。水可以成氷。以諸法外真常而不能自建。故知氷可復水也。又有我而昧者。外無我而靈者。則有我而昧者。不可得也。聖人知其如此。先會物歸己。然後開物成務。無往而不達也。夫何故。良以外己無物。外物無己。外己無物。則開物成務之物。未嘗非己也。外物無己。則物不待會而已全矣。然此理知而不能行。則多生染習終不能消。行而不能證。則固有之靈。亦終不能全復。證而不能忘。則稱性之用。終不現前。故曰。有大機。必有大用。
水寒極則成氷。寒過則氷還復水。性變而為情。情盛則陰極。凡一切染習種子。皆屬陰也。照性成修。則染習勢也。漸自損減。淨種功能亦漸增益。轉依有六。惟損力益能。轉是初心者。日用逆順關頭之利器也。然非慚媿。助其勝解。則餘轉便不能入矣。
師問復曰。汝身之可把捉者。皮肉筋骨而已。濕煖動者。皆不可把捉也。可把捉者。謂地大。不可把捉者。或謂水。或謂火。或謂風。總名四大。有本四大。有末四大。本四大。汝尋常所履之地。所飲之水。所食熱物。所能鼓萬物者是也。末四大。汝身皮肉筋骨。與濕煖動是也。然末不離本。始假借本而有身。有身如不假本而資之。身必敗壞。此理甚明。但眾人封於情計。不能以理折情。所以執身之習。不易消耳。聖人以心用身。眾人以身累心。以心用身者。如口吐沫。一吐不知有幾千沫星。如周顛仙。以一身而化多身也。以身累心者。計可把捉皮肉筋骨。為我之身。而不知終非我有也。此身始本不為我有。終亦不為我有。則中閒所有者。又豈我之有耶。聖人當有此身之時。即不有其有。故至於將死之時。地還地。水還水。火還火。風還風。即以其所借者。交還之。何怖懼之有。死惟其不怖懼。則一點靈明。凝定如泰山。何得昏亂。以故死累於其所借者。而不累於其所未亂者。況有此一點靈明在。自然死者不死。而復借本地大。與本水火風大為身。死而復生。生而復死。更歷千萬世而機不息也。此說雖是。然未知六塵緣影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