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曰:主者天道。
  是以聖人為而不恃,功成不居,其不欲見賢耶?
  徽宗註曰:不恃其為,故無自伐之心。不居其功,故無自滿之志。人皆飾智,己獨若愚,人皆求勝,己獨曲全,帷不欲見贊也,故常無損,得天之道。
  疏義曰:至無之中,化出萬有,聖人體至無,以供其求,豈恃其為哉?整萬物而不為義,澤萬世而不為仁,孰有自伐之心乎?鳥所謂至為去為者以此。豈居其功哉?功蓋天下,似不自己,去功與名,還與眾人,孰有自滿之志乎?所謂神人無功者以此。去智與故,循天之理,君子盛德,容貌若愚,所謂人皆飾智,已獨若愚也。與物委蛇而同其波,積眾小不勝為大勝,所謂人皆求勝,己獨曲全也。凡以不欲見賢故也。列禦寇驚五漿之饋,有在於是耶?帷不欲見賢,故謙得益而常無損,其得天之道矣。與夫飾智驚愚,修身明汙,昭昭然若揭日月而行故不免者,蓋亦異矣。
  天下柔弱章第七十八
  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先,以其無以易之也。
  徽宗註曰:《易》以井喻性,言其不改。老氏謂水幾於道,以其無以易之也。有以易之,則徇人而失己,烏能勝物?惟無以易之,故萬變而常一,物無得而勝之者。
  疏義曰:水由地中,行無所不通,鑿之斯為井。道之在天下,無往不存,得之則為性,故《易》以井喻性。井養而不窮,改邑不改井,則以一性之常,不以貴賤加損,不以愚智存亡,雖事變無常,而其本不易,猶之井也。蓋天一生水,離道未遠,善利萬物,萬物蒙其澤,受其施,而常處於柔弱不爭之地,舉天下之物,曾無以易之,故老氏謂水幾於道,以其無以易之也。彼物得以易之,則是徇人失己而失性之常,烏能得常勝之道而能勝物哉?惟無以易之,則因地而為曲直,因器而為方圓,雖有曲折萬殊之變,而一常自若,可謂物無得而勝之者矣。
  柔之勝剛,弱之勝強,天下莫不知,而莫之能行。
  徽宗註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
  疏義曰:智所以窮理,仁所以盡性。蓋天下之事,知之非艱,行之惟艱,苟智足以窮理,而仁不足以盡性,則是猒於所守,無持久之誠,其何以行之哉?柔勝剛,弱勝強,世俗之人,智非不足以知之,常患於不篤志以存之故爾。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其何益於事哉?經曰:吾言甚易知,甚易行,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與此同意。
  是以聖人言: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之不祥,是為天下王。
  徽宗註曰:川澤納汙,山藪藏疾,國君含垢,體道之虛,而所受彌廣,則為物之歸,而所制彌遠。經曰: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
  疏義曰:水始一勺,總合成川,故江河合水而為大。土始一塊,總合成田,故丘山積卑而為高。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聖心循焉,故大人合并而為公。《傳》所謂川澤納汙,山藪藏疾,國君含垢,正謂是也。蓋天下雖大,治之在道;四海雖遠,治之在心。唯道集虛,而聖人之治虛其心焉,故能體道之虛,群實皆在,所攝所受彌廣。惟為物之歸,則萬物皆往資焉,而所制彌遠。蓋五土之神為社,五穀之神為稷,為社稷主,必欲滿而不溢,高而不危,非受國之垢不可也,與莊子所謂受天下之垢同意。興事造業,而其一上比為王,故王以歸往為義。為天下王,必欲持其盈而不溢,守其成而不虧,非受國不祥不可也,與經所謂人之所惡,唯孤寡不穀,而王公以為稱同意。夫受國之垢也,受國之不祥也,皆榮辱一視,而無取拾之心故也,要之虛而能受而已,故《道經》言: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
  正言若反。
  徽宗註曰:言豈一端而已,反於物而合於道,是謂天下之至正。
  疏義曰:道惡乎往而不存,言惡乎存而不可,一與言為二,二與一為三,自此以往,巧歷不能得,則言豈一端而已。然至言不出而俗言勝,故有堅白異同之論,芒然不知所歸,天下始以正言為反於物矣。惟得言之解者,雖反於物而合於道,則言而足終日,言而盡道,天下之至正,孰有過於斯者?莊子以寓言為真,蓋謂是也。
  和大怨章第七十九
  和大怨者,必有餘怨,安可以為善?
  徽宗註曰:復讎者,不折鏌干,雖有恢心者,不怨飄瓦,故無餘怨。愛人者,害人之本也。偃兵者,造兵之本也。安可以為善?
  疏義曰:鏌干無心於傷物,故復讎者不折。飄瓦無心於傷物,故忮心者不怨。常有司者殺,則人之遇之,猶鏌干飄瓦而已,是以天下平均,故無餘怨。且仁者愛人,故惡人之害之。義者循理,故惡人之亂之。若乃以聰合驩,是愛人者,害人之本也。禁攻寢兵,是偃兵者,造兵之本也。以此和大怨,其為善果安在哉?
  是以聖人執左契,而不責於人。
  徽宗註曰:聖人循大變而無所湮,受而喜之,故無責於人,人亦無責焉。契有左右,以別取予,執左契者,予之而已。
  疏義曰:聖人虛己以遊世,萬態雖雜而吾心常徹,萬變雖殊而吾心常寂,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直以循斯須而已,虛靜之中,何所湮汩?莊子所謂循大變而無所湮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