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情當其物,形不別見,則百骸、九竅,付之自然而莫不皆存悅之,則有所私,上下相冒而莫為臣妾矣。夫君臣之分,若天高地卑,措於自當。真君則任其自爾,而非偽也。几得真性,用其自為者,知與不知,皆自若。然知者守知以待終,愚者抱愚以至死,逆順相交,各信偏見,恣其所行莫能自反,此比衆人所悲者,亦可悲矣。而人未嘗以此為悲,性故然也。物各性然,又何足悲哉?然則終身役役,薾然痕困,雖生而實與死同比。又哀之大而人未嘗以為哀,則几所哀者不足哀也。
  呂惠卿註:閑閑、間間,明量小大之不同也。寐、覺、接、構,有縵、窖、密之不同也。好惡藏於中而物觸之,則其發若機括。名節臨於外而物引之,則其留如詛盟。是其趣之向背不同也。殺如秋冬至莫使復陽,則欲之淺深不同也。喜、怒、哀、樂至姚、佚、啟、態,則其情狀發見之不同。凡此皆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如樂之出盧,蒸之成菌,日夜相代,莫知所萌,乃天籟無為之為也。夫器之小大、趣欲、向背、淺深之不同,不乃似畏佳、竅穴之異形乎?閑、間、縵、惴、喜、怒、哀、樂,情狀之不同,不乃似怒號于喁之異聲乎?樂之出虛,蒸之成菌,求其所萌而不可得,不乃似風濟、竅虛、調調、刁刁而不知所歸乎?由此觀之,則我之為我者,安在?形安有不如槁木?心安有不如死灰者乎?夫天籟之難知,真君之難見,唯咯然喪我以心契之,斯可得。旦暮得此、所由以生,是知其莫知所萌而以心契之者也。不得其眹、不見其形,則不得其所為使而遍索於形骸之內,知其未嘗有在也。人之一身無不愛,則百骸、九竅,吾誰與親?無所獨親,則皆為臣妾,莫有君之者。臣妾不足以相治,則遞相為君臣,非真君也。於形骸之內求其所為使者不可得,則有真君存焉可知矣。人莫不有真君,不為求得其情而加益,不得其情而加損。何則?彼非無心之所得近,非有心之所得遠故也。
  林疑獨註:以至約之心,鬥至多之物,終亦疲漬而後已。縵者蔽之淺,窖者蔽之深,密則尤深者也。機栝言其發不可追。詛盟,言其守不可奪。逐於是非,係於守勝,其精氣之殺,如秋冬搖落;其沈溺利欲,不能使復之於善也。自上文炎炎、閑閑至姚、佚、啟、態,皆論不能見獨者,為陰陽所役,有此情態萬殊。樂出虛,則聲出於無聲。蒸成菌,則形生於無形。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所生之始,旦暮得此以生而不知所以然也。非真宰,則我不生;非我,則真宰之名無所取。真君出命而無為,宰則承君之命而有所宰制。其為物也,不屬陰陽、內外,可以神會,不可象求。性命之至,情待真宰而後行,而真宰之形不可見也。夫人之百骸、九竅,宜任其自然,苟不能忘而愛之則有私親於其間,所悅者為君,不悅者為臣妾。臣妾不足以相治,叉有真君以治之。真君者,無為而居中虛之地,百體、九竅,皆為役用而不自知也。如求得其情與不得,無益損乎其真,老子云:絕學無憂,言求無益於得也。夫物在造化中,其變無極而真君固不亡。世人偶得為人,遂至於有我,而不知有不亡者。與物相刃相靡,薾然痕役,形與心化則亦已矣。可不大哀乎?
  陳詳道註:夫以知、言應於外,鬥、恐攻於內,則其發有是非之累;其留有守勝之蔽。消殺其德而至於不可復,厭塞其心而至於不復陽,則喜、怒、哀、樂唯物之感而已,豈知所謂逍遙哉?樂出於虛,蒸而成菌,陰陽之變,日夜相代乎無窮之中,即形聲而觀所以形聲者,遠矣!而莫知其所萌。即彼我而觀,則亦近矣!而莫知所為使,故若有真宰而不得其眹。真宰,道之用也。夫目視、耳聽、手執、足行,吾皆存之而已,又孰親私之哉?臣妾者,事人而不足以相使。遞相為君臣,則不能無為。有真君存焉,則未嘗有為。當視之時,目為君,而使然者有尊目存焉。當行之時,足為君,而使然者有尊足存焉。几此皆人之固有,求得其情與不得,無益損乎其真。夫操有時之具,託無窮之間,則形奚足有。彼生生之厚者,有之而不亡,與物轉徙於是非之塗,至於形化而心與之然,此哀之大者!所謂哀莫大於心死,是也。趙虛齊註:知、言、寐、覺、接、鬥、窖、密,酬酢萬變,猶風作籟嗚,吹萬不同也。發者,方動之初有機焉。留者,既動之後有守焉。豐者殺,長者消,已之漸也。入而不出,閉而不開,至於涸竭歸盡,已之終也。厲風濟,則衆竅為虛,此所謂使其自己也。喜、怒至啟、態,十二者發乎情,見乎聲、音、顏色,是孰使之然邪?樂由虛出,菌由蒸成,所以明十二者之咸其自取也。情與物接,起伏相因,不知其所生之始,凡有生於無,無之中有主宰存焉。旦暮得此所由以生,即籟之天也。非彼,無我,《中庸》謂:不誠無物,然非物無以見誠,故日:非我無所取。此言幾於道矣。不知誰實使之,若有真宰存於中,而無端之可尋。信者,率性而行。情者,性之已發。性則無形之可見也。人之一身,百骸、九竅不能相純,吾誰與親?其有私焉?言其中必有真君,然後能統之。仁者見之謂之仁,求得其情也。百姓日用而不知,不得其情也。得與不得,其真無所加損。一受此以成形,形有盡而性不亡,世之人顛冥於是非、利害,而不知止,甘與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