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以其有我而已。苟為無我,則如死灰、槁木,不足異也。子游不知我之所自起,為形心所役而不得息,不知何居而可使至此也,然於嗒然之間知今昔隱几之不同,則其觀之亦察矣。益昔之隱几應物時也,今之隱几遺物時也,苟知我之所自起,則存與喪未始不在我也。比竹之為物,人皆聞之,知其空虛無有也。我之所以為我者,亦然。萬竅怒號,何異有我而役其心形之時邪?衆竅為虛,何異喪我而若槁木、死灰之時邪?曰:而獨不聞、獨不見者,言地籟之作,止汝之所嘗聞見;而心之起滅,汝之所未嘗聞見也。以其所嘗聞見而究其所未嘗聞見則天籟可知矣。
  林疑獨註:風出空虛,尋求無迹,起於靜而復於靜,生於無而歸於無,惟竅之所受不同。在人之所聞亦異,比於萬物稟受亦然,衆竅為風所嗚,萬形為化所役。風不能嗚,則萬竅虛;化不能役,則萬物息。若夫無聲無竅者,非風所能入。列子所謂疑獨是也。
  王雱註大同林說。
  陳詳道註:人籟出於使然,天籟則有自然者,存而尸之者誰邪?咸其自取怒而已。夫日晷有常度,憂喜者視之有長短之異。月行有常遡往來者視之則束西俱馳。風之吹萬不同,而咸其自取,豈異是哉?此所以為天籟也。風以虛而善入,竅以虛而善容,籟者出於虛而已。即虛以觀物,物無不齊。即實以觀物,物無不異也。
  陳碧虛註:天地之有風,猶人身之有元氣,是為無作,猶人坐忘時也。萬竅怒號,猶人應用時也,惟其竅穴有異,所以聲籟萬殊,益亦出於自然耳。詳夫三籟之自然,理歸坐忘之冥極者也。
  趙虛齋註:聲出眾竅,誰實怒之?盖有聲聲者存乎其中,不可得而聞見。此地籟中之天籟也。人籟亦猶是,而非比竹所能盡,故後章喻以知、言、夢、覺、喜、怒、哀、樂,日夜相代不知所萌。萌者,生之始。旦暮得此,所由以生,即籟之天也。所謂真宰、真君亦此意。
  林氏庸齋口義云:莊子之文,如此一段妙中之妙者。古言詩為有聲畫,謂其能寫難狀之景也。未嘗見畫得聲出來。自激者至咬者,八字八聲。于、喁,又是其相和之聲也。天地間無形無影之風,可聞不可見之聲,卻就筆端寫出,此所以為妙。褚氏管見云:竊考上文:形固可使如槁木,正言之也。心固可使如死灰乎,反問之也。子綦曰:今者吾喪我,知其為吾,則心不應如死灰,是有真我存。滅動不滅照之義。子游請問其方,答以大塊噫氣,特證以地籟而已。洎再請,子綦乃日: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至此始泄天籟真機,惜乎子游知形可槁,心不可灰之為真我,而弗悟此即籟之天也。心為天君,籟即吾心之用,凡所以致知格物、酬機應變、形諸言動者,皆是。不必見於聲而後為籟也。君可端拱無為,不可一日失位。心可寂靜無思,不可一時泯滅。心雖無聲,而有聲聲者存乎其中,如鍾鼓在懸,不待扣而後知。昧者泥夫形相之起滅,是以聲聞有間斷耳。人籟、地籟,有動有寂;天籟自然,超乎動寂,而有真宰、真君,實聲聲聞聞之主。後文言非吹也,言者有言,是矣。百姓日用不知,與接為構,滑神勞精,而病物之不齊,是猶抱薪而止火也。學者儻能反而求之,得其歸趣,則內揆諸身,外觀諸物,始終各契於本源,小大皆均於一致。安有不齊者哉?績考大塊之義,郭氏謂無物。成法師云:造物是也。亦自然之稱。又云:天也。按:本經大塊載我以形,《列子》云:地,積塊耳。釋之以地,義或近之。詳此所謂大塊,似指天地之閒噫氣,即《道德經》所謂其猶橐籥乎是也。闢闔之機,陰陽之本,一元之氣運化於斯,所以鼓舞萬物,動、蕩、振、發而使之敷舒長茂焉。大而飛屋、拔木、摧山、立海,此奮發之暴戾者。及其機停、籟息,寂然歸無,則向之鼓舞者安在。真人以此喻心之起滅,實為至論。而所以起滅者,在人精思而善求之。
  大知閑閑,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鬥。縵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縵縵。其發若機括,其司是非之謂也;其留如詛盟,其守#2之之謂也;其殺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勝#3所為之,不可使復之也;其厭也如緘,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復陽也。喜、怒、一及、樂、慮、嘆、變、恕、姚、佚、啟、態。樂出虛,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日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取。是亦近矣,而莫知其所為使。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朕?可行己信,而不見其形。有情而無形?百骸、九竅、六藏,賅而存焉。吾誰與為親?汝皆悅之乎?其有私焉?如是皆有為臣妄乎?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遞相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如求得其情與不得,無益損乎其真?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薾然疲役,而不知所歸,可不哀邪?人謂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與之然,可不謂大哀乎?
  郭象註:夫知言,寐覺之不同,交接恐怖之異態,以至衰殺日消,溺而遂往,性情事變,日夜相代,若有真宰而不得其眹迹。明物皆自然,無使物然也。今夫行者,信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