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俱腐,是可哀已!鬳齋口義云:大知之人,從容自得;小知之人,計星筭兩。大言炎炎,有光輝也。莊子之意,伊、周、孔、孟皆在此一句內。小言詹詹,瞻前顧後,百家之說、市井之談皆在此一句內。魂交則神集於心,形開則四體皆動,此兩句自帝王至庶人皆在內。言人夜則安寢,平旦遇合之間便有應接,役心如戰鬥然,即孟子所謂旦晝之所為,有梏亡之者是也。縵者,緩縵不切。窖者,語存機穽。密者深思,一線不露。此言世之應物用心者,皆憂苦畏懼,不得自在。所謂小人長戚戚是也。孔子謂小人戚戚。莊子之意,則謂堯、舜、周、孔,皆為戚戚矣。議論主於是非,如射之謀中的。好勝之心自守不化,若與人有詛盟。然用心憂勞,日消月鑠,意有所溺,一往無回,此等人,身雖暫生而心已不可復活也。已上形容世俗之用心喜、怒等十二字。又形容其狀貌變態,如樂之出虛、氣之蒸菌,皆造物使之。是為吹萬不同也。日夜相代,言造物往來而莫見所起之處。旦暮之間,不過得此而生。此指造物非造物,則我不能生。造物所為,叉因人而見,如此論之若近而可睹,而所以見使於造物者,人實不知之。真宰,即造物。若有者,不敢以為實有也。不得其眹,即是莫知其所萌。造物之所行,信乎有之,但不見其形。故莫知所為使。有情,言有實,即已信也。自日夜相代以下,言造物之所為,雖在面前而人不可見。欲人於此著意點檢也。百骸、九竅、六藏,人皆備,此吾何所獨親而私喜乎?如頭疼手搔,則手為頭之役。目望足行,則足為目之役。役者,臣妾也,不足以相治。手、足、耳、目、鼻、口互相為用,以受役者,為臣。役之者,為君。百體之君臣,既不可定名,則心者一身之主,宜以為君。心又不能自主,而主之者造物,則造物為真君矣。如此尋求欲見到實處。然見得與見不得,所謂真君者,初何加損乎?人受形造物,相守不亡,待此形歸盡而後已。而不能委順,乃為外物所汨。盡其一生,如駒過隙,薾然痕役,可不哀邪?其形化者,從衰得白,從白得老,形衰而心亦疲,是其心與之然也,可不謂大哀乎?重歎其不可復救也。
  已上集解詳明,玆不復贅。其間慮、歎、變、慹、姚、佚、啟、態八字,真人矢口成文,他書無。所見諸論,多不及。獨成法師疏云:慮則預度未來,歎則咨嗟既往,變則改易舊事,慹則屈伏不伸。據慮歎,疏釋誠善。而變慧之義,尚欠發明。今擬解云:變則輕躁而務作為。熱則畏懼而不敢動。庶盡經意云。又疏:姚則輕浮,佚則奢縱,啟則開張情欲,態則嬌淫妖冶。似亦未稱上文。今擬解云:姚則悅美以自肥,佚則縱樂而忘反,啟則情開而受物,態則驕矜而長憶。言人之徇物忘已者,一體之中有此異狀,計得慮失,焦火凝冰,是以形化心俱,日消而近死也。然此豈性所有哉?由厭溺物欲、情識顛倒、忘其所不忘、不忘其所忘、譬夫樂之出虛,蒸而成菌,幻塵泡影,倏起倏滅,何足以介。浩然之懷,當知有湛然、寂然者,亘古常存。而此擾擾,特其變境塵綠偶遇識破即空,反究我之與物,原於本無,暫寄世間。姑酬宿業思,所以解胎根於厚地,襲氣母於先天,不將不迎,常清常靜,則雖身處囂塗,神超聖境。何世累之能及哉?
  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獨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夫隨其成心而師之,誰獨且無師乎?奚必知代而心自取者有之?愚者與有焉!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適越而昔至也。是以無有為有。無有為有,雖有神禹且不能知,吾獨且奈何哉?夫言非吹也,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果且有言邪?其未嘗有言邪?其以為異於鷇音?亦有辯乎?其無辯乎?道惡乎隱而有真偽?言惡乎隱而有是非?道惡乎往而不存?言惡乎存而不可?道隱於小成,言隱於榮華。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則莫若以明。物無非彼,物無非是。自彼,則不見。自知,則知之。故日彼出於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說也。雖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聖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無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謂之道樞。樞始得其環中,以應無窮。是亦一無窮,非亦一無窮也。故曰:莫若以明。
  郭象註:今夫知者,不知所以知而自知;生者,不知所以生而自生。故日天下莫不芒也。人心之足以制一身之用者,謂之成心。自師其成心,則各自有師,付之自當,以成代不成,非知也,心自得耳。故愚者亦師其成心,未有用其所謂短,而舍其所謂長者。未成心而有是非,猶今日適越而云昔至,明夫是非者,韋品所不能無。故至人兩順之。理無是非,而惑者以為有。此以無有為有。惑心已成,雖聖人不能解也。言者各有所說,故異於吹。我是、彼非,以為有言邪,未足有所定;以為無言邪,據此以有言。言與轂音,有辮無辮,亦未可定。是天下之情不鈴同,而所言不能異也。夫道焉,不在言,何所隱蔽而有真偽、是非,不知此道之皆存、皆可也。小成、榮華自隱於道,而道不可隱,則真偽、是非者,行於榮華而止於實當,見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