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已。駢於辯者,景瓦結繩竄句,遊心於堅白同異之問,而敝娃譽無用之言非乎?而楊、墨是已。故此皆多駢旁枝之道,非天下之至正也。彼正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故合者不為駢,枝者不為歧;長者不為有餘;短者不為不足。是故亮脛雖短,續之則憂;鶴脛雖長,斷之則悲。故性長非所斷,性短非所績,無所去憂也。
  郭象註:夫有耳目者,未嘗以慕聾盲自困,所困常在於希離慕曠,則離、曠雖聰明乃亂耳目之主也。曾、史性長於仁,而性短者橫復慕之,慕之而仁,仁已偽矣,天下未嘗慕桀、跖,而必慕曾、史,則曾、史之黃鼓天下,使失其真性甚於桀、跖。騁其音辯,致其危辭者,未嘗容思於檮札之口,而必競辮於楊、墨之間,則楊、墨乃亂莘言之主也。此數子皆師其天性,直自多駢旁枝,各是一家之正;以一正萬則萬不正矣。故至正者不以己正天下,使天下各得其正而已。自此以下觀之,至正可見。以枝正合,及謂合為駢。以合正枝,乃謂枝為趺。以短正長,乃謂長為有餘。以長正短,乃謂短為不足。各自有正,不可以此正彼而損盖之。知其性分非可斷續而任之,則無所去憂而憂自去矣。
  呂惠卿註:明者謂其自見,今以所見為明,是以自見與所見合而駢之也。聰者謂其自聞,而聲律絲竹皆在外者,則是盖而多之也。枚道之所自出,率性之自通,則天下皆足於已不為有餘也。擢德則助長,塞性則厭其所生,唯其為之太過以牧名聲,則天下相鼓和之以奉不及之法。此曾史之所以枝於仁也。道在不言,則辯非道也。瓦貴鱗比而累之,繩貴條直而結之,句所以通其讀而竄藏之,心貴乎虛而進於堅白同異之間,敝行娃立以喻無用之言,如累瓦結繩,然者此楊、墨之所以駢於辮也。凡此皆非天下之至正。彼至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則無為自然而無所加損矣。
  林疑獨註:駢於明者為五色所亂,不知道在內者可以返視也。多於聰者為五聲所亂,不知無聲之和非聽所及也。枝於七者也之散,故擢其德、蔽其性,以收名聲,使天下如吹笙、鼓黃,更相扇動,以奉其法,常若不及也。駢於辮者其辭如累瓦之險,其執若結繩之固,邪說隱微曰竄句,堅執白馬異同之論,分外用力於無用之言,此皆多駢旁枝之道,非天下之至正,天下之至正,道德是也。道德出於性命之理而已,彼正正者正物而不正於物,不失其性命之情而萬物之分明矣。故合者不為駢,枝者不為趺,長者不為有餘,短者不為不足。各任自然之分,則憂無所遣而自去矣。
  陳詳道註:耀德塞性,以明曾參仁其親之過;史縛,仁其君之過也。累瓦結繩,危辭,敝敝然譽之也。聖人無名,而枝於仁者收名聲;仁者不憂,而仁者反多憂,則其去道也遠矣。形無駢枝而駢枝生於形,非形之常然也。道無仁義而仁義出於道,非道之常然也。形安其常然,則駢枝不足為之累,故合不為駢,枝不為趺。道安其常然,則仁義不足為之息,故臧於其德,善於其性而已矣。今世之人,已陷身於仁義之息,且蒿目以憂之,是次駢齡枝者也。不仁之人復強仁義以饕富貴,是次性命之情而為駢枝者也。
  陳碧虛註:駢拇者,比五指之數,則為不足。駢明者,以兼倍之性,謂之有餘。聖人收視反聽,以養內映;世俗慕離、曠之聰明,縱耳目於外景,以困弊其形骸。則離、曠為亂耳目之帥矣!枝於仁者,擢德塞性以收名聲,奔馳四方失其真性,則曾、史為惑人心之宗矣。辯之縱橫,如累瓦重疊;學之傳喻,如結繩屈積;論之眇微者,其竄句隱語之謂乎?遊之卓詭者,其離合是非之謂乎?譽之小道者,其敝珪不進之謂乎?大辮若訥,多言數窮,故楊、墨為恢詭懦怪之首也。夫形性之有餘、不足,皆非至正之道。以所稟正性而能自正者,謂之正正;若役彼從己,役己從彼,皆失其性命之情矣。合不為駢,枝不為趺,相忘形骸也。鶴經不斷,兔經不續,無所去憂而憂自去也。
  《膚齋。義》云:五色、文章,古者以養目,而莊子以為亂淫,即《老子》五色令人目盲之意。離朱,用明者也。若以為非乎?而用明之人則以為是矣。多於聰者亦然。德性本靜,而強於為仁,是擢德塞性。使天下黃惑鼓動以奉難行之法也。多言而無味者,比之累瓦結繩,竄改言句以為辯,故遊心於堅白同異之間也。敝跬,勞跋也。其言無用而稱譽自喜,徒自勞苦也,以為非乎?則楊、墨之徒以為是矣。多駢旁枝,言皆餘賸之事,非至正也。正正,猶云自然而然,不失性命之實理。故合不為駢,枝不為趺,長不為餘,短不為不足。此數句,即大秋毫、小太山之義。跋,起也,有所趺,則不平貼自在矣。兔鶴短長,出於本然之性,性之所安,無憂可去也。仁人何其多憂一句,堯、舜、孔、孟皆在其中!
  此段發明前意,謂人各有正性,性各有良能,能各有分量,一毫不可強趺。故慕離朱者,喪其明;希師曠者,損其聰;習曾、史者,過於仁;學楊、墨者,僻於辮。此皆以不足企有餘,等而上之,攀援無極,非天下之至正也。彼至正者,盡性命之情而無所企羨,人安其分,物得其宜,合不為駢,枝不為趺,長短各適而無有餘不足之累,世間憂息,不待去而自去矣。是謂盡己之性而後盡物之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