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遊夫遙蕩恣雎轉徙之塗乎?意而子曰:雖然,吾願遊於其藩。許由曰:不然。夫盲者無以與乎眉目顏色之好,瞽者無以與乎青黃黼黻之觀。意而子曰:夫無莊之失其美,據梁之失其力,黃帝之亡其知,皆在鑪錘之間耳。庸詛知夫造物者之不息我鯨而補我劓,使我乘成以隨先生邪?許由曰:噫,未可知也。我為汝言其大略:吾師乎!吾師乎!蠻萬物而不為義,澤及萬世而不為仁,長於上古而不為老,覆載天地刻彫衆形而不為巧。此所遊已。
  郭註:鯨以仁義,劓以是非,言其以形教自虧,不能遊自得之場。意而不敢求涉中道,願進其藩籬而已。許由不然之,意而謂天下之物未必皆自成,亦有須冶燬而為器者,故無莊、據梁、黃帝皆聞道而後亡其所務。此寄言以遣,云為之累。夫率然直往者,自然也。往而傷性,性傷而能改,亦自然也。庸詛知我之自然當不息點補劓而乘可成之道以隨夫子邪?蠻澤萬物皆自爾耳,亦無愛惡於其閒,安所寄其七義!故見其曰新而非巧也,遊於無為,師於無師而已矣。
  呂註:道之大通,遙蕩恣維轉徙之塗是也。無莊自美而累於美;據梁恃力而累於力;黃帝嘗齋心服形以復乎無知,則其始不能無用知也。鑪所以鎔鑄,錘所以燬練,言三人之亡其累非天性無之,亦在於鎔鑄燬煉之問,則安知造物者之不息我諒補我劓,使我乘其成心以隨先生之無為邪?夫蠻澤萬物,長於上古,刻彫衆形,此吾之所遊而以為師者也。子欲息鯨而補劓,亦以是為師而已。
  林註:躬服仁義,所以盡性。明言是非,所以窮理。堯,方內之治天下者,故其告意而若此。許由謂堯既鯨汝以仁義,劓汝以是非矣,汝來何為?遙蕩,遠泛。恣維轉徙,往來自適貌。意而既悟為仁義是非之所拘而不能出,今願遊於道之藩籬。而許由以盲瞽喻之,意而心願受教,故舉三子之亡其美、力、知者,皆在鑪錘之間;人之所以至於道,亦由學耳。詛知造物者不息補我鯨劓,使乘其所成之道以隨先生邪?許由謂物皆自造,我與物俱不可知,冥之而已。吾師乎,指道而言。蠻碎萬物而不為義,與亡國而不失人心意同。盖萬物皆自然,仁義之名將誰寄哉!長於上古而不為老,言道之至久也。覆載天地,道之體。刻彫衆形,道之用。几吾之所遊者如此已。詳道註:古之論道者,再變而及也義,八變而及是非。仁義者,道之散;是非,又化義之薄,則七義之害猶點汝,是非之害猶劓汝也。亡其知則無知,甚於失美與力者矣。許由謂仁義是非之所盲瞽者不是以見道,意而謂美、力、知者冶煖而去之皆可以入道。則前之所虧者,在補息;後之所成者,在訓導耳。故蠻碎萬物非戾之也,澤及萬世非愛之也。長上古而不老,則其變曰新。彫衆形而非巧,則其用曰藏。非遊於仁義是非之表者能如是乎?
  碧虛註:以聖迹為刑戮,於何遊夫縱散自得無係之場?夫知力美者,稟受所有,斯難去者,皆因聞道而亡失。此言聖賢情性猶假鍛鍊而成,況中下之才乎?今雖為聖進所虧,豈知造物者不有息補乎,旦性之虛靈,鯨劓何損?今乘此成全之性以隨先生之後,又何猜嫌?夫道師未嘗有仁義之名,今汝招鯨劓之詬,得不怪哉?若光、景都亡,始可遊道之區域矣。
  趙註:由謂意而:堯既以仁義是非黥劓汝之身,無復有彷徨逍遙之樂矣;意而願遊其藩,由以盲瞽告之,意而方悟仁義是非存於胸中果足以害道也;於是引美、力、知為喻,言一經大冶,怡然理解,安知我之點不息、劓不補邪?吾師乎,言吾所師之道。吾所謂仁義,非子之仁義也。陰慘而萬物殺,非義也。陽舒而萬物生,非仁也。亙古窮今,非老也。範圍曲成,非巧也。吾道如是而已,當於此而遊之。
  庸齋云:遙蕩,放蕩。恣維,縱橫。轉徙,變動也。盲瞽之喻,謂汝無資質不足以聞道。意而謂去故習而自悟,在轉移之問,願乘自然之理以事先生。由嘆未可知,言未鈴汝能如此也。吾師乎已下,方說出本篇大宗師,益無為而為,自然而然,我無容心。故不得以仁義名之也。《易》曰: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亦此意。長於上古等三句,皆形容自然之道。遊心於自然,則見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吾之所遊者如此而已矣。
  許由,一於無為,兼忘天下者也。堯不免於有為,兼濟天下者也。兼忘則己逸而天下化,兼濟則己勞而天下逸。聖人一出一處,而有方內方外之分;所異者迹,所同者心也。躬服仁義,明言是非,方內之學也;遙蕩、恣維、轉徙之塗,方外之遊也。意而為方內禮教點涅殘劓之餘而聞言心悟,願舍方內而遊方外,志亦可嘉,然由未之許。意而遂引三子天稟殊絕猶聞道而化,則吾之此來也,亦在陶鎔錘鍊之問耳。夫學道者,所以求復其初、保其全而勿傷也,既黥既劓,而望造物之息補,不亦難乎;信能明夫物之自造,則所謂鯨劓者亦在乎自息自補,造物何與焉!意而謂儻點可息而劓可補,吾將復為全人,乘此成全之機,以隨先生之後而進乎道未晚也。人息過不知改,迷不思復,意耐悟昨非而今是,亦可謂善復者矣。人之所師者道,吾師乎,指道而言也。下四句發明大宗師之道,超仁義而貫古今,盖出於無為之為,不化之化,豈世間技巧所能及哉?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