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安,笑發於所樂;強為適則不至於笑,為人笑則不能排而去之。孟孫之心未嘗哀樂,特因人哭亦哭,造而獻之之謂也,其不至於哀宜矣,安其推移而無損心,去其變化而無情死,乃入於寥遠而與天為一也。碧虛註:哭泣居喪,事死之禮,無涕不哀,達死之道,此能盡行而進於知者也。以死生為一條,故莫可簡,雖簡略死生而未能簡略哭泣也。夫有所避就者常情。今之有身者,化物既為化,物從其所化。今將化也,安知死入空寥而不再為人哉!今將不化也,安知生居短景而交臂已失哉!形隨化遷,故有駭形。心同空寥,故無損心。形乃神之傳合,今旦居之則修治,明旦遷徙為棄物。唯達者隨變而常生,故無情死也。《說文》:乃象氣出之難,謂忘哀戚而哭泣之不易也。生亦吾,死亦吾,故曰相與吾之。至人無己,何處不吾,夢為魚鳥而厲天沒淵,亦猶是也。人之迷惑死生覺夢久矣,不識居長景者無覺夢;超象外者無生死也。夫造作適樂,不及笑之,自然陳獻,笑容不及,推排之無著。孟孫氏安於推排,不怛去化,乃入於寥寥之天,混冥而不二也。
  趙註:孟孫才母死不哀,而以善喪之名盖魯國,夫子謂孟孫盡死生之理,造致知之域,然不得不居喪,不得不哭泣,所謂簡之而不得也。然不戚不哀,則已有所簡矣。不知所以生死先後,言孝於其母,事生事死一也。若化為物,謂彼既化為異物矣,其所不知者不生不化也,又豈待其所不知者與之俱化而後已邪?化者形也,不化者非形,其化不化,惡能相知哉?有駭形而無損心,有旦宅而無情死,所謂有人之形,無人之情也。夫子謂回:吾與汝未覺者也,孟孫氏已覺者也,人哭亦哭,不知其然,乃旦也。言旦為生,夜為死,世人認生以為我,而不知為夜之旦也。吾所謂吾者,亙古今而常存,夢為魚烏不知夢也,今之言夢有以異於夢乎?造適者,無入而不自得,故不及笑。獻笑者,觸機而喜,故不及排。安於造物之推排,而離於生生化化之域,乃造於高遠而與天為徒也。
  庸齋云:進於知者,進進而知道也。簡之而不得,謂居喪之禮,哭泣之事,猶欲簡去而不得。雖欲簡不得,而所為已甚簡矣。不知所以生死先後,即反覆終始,不知端倪,順造化而為物,以待其所不知之化,言聽其自然。又安知將化、已化與不化哉?彼知道而我怪之,是我之夢未覺也。形有老少之變,雖可駭異,心閑無事,故無損心。旦,生也;宅,居也;死生,猶夜旦。知生之所居者暫,則死非實死,故曰無情死。特覺、人哭亦哭,言隨眾耳。此是欲簡而不得處。是自其所以乃,言其自得之妙,欲簡而不得,乃隨眾以哭也。且今之相與,既以我而怪之,又安知我之所謂我,果何如邪!此莊子鼓舞其文,觀者當別具一隻眼。夢鳥夢魚,只是前篇化蝶之意。今之言者,其覺其夢,即周夢為蝶,與蝶夢為周與。意有所適,有時而不及笑者,適之甚也。因物而笑,是物默笑於我,出於自然,何待安排。世間萬事,窮達得喪,皆已排定,我但安其所排,隨化而去,乃可入於寥、天、一,寥、天、一,只是造化,做成名字如此。
  前章子祀、子輿、子犁、子來相與為友,子輿形病而心無事,子來將死而神不懾,達理而順化者也。次章子桑戶死,二友編曲鼓琴,相和而歌,忘形而樂化者也。至此章居母喪也,欲簡之而不得,故哭無涕而心不哀,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又惡知以躃踊哭泣而為禮哉!大意明死生之不足異,使人安而順之,樂而忘之。生者不至摧毀,死者免於驚怛,神道所至,其樂融融,則所柄託鈴不入於暴戾之軀矣。請觀蜩蟬蜻蝶之化,其理可推,將化未化,凝然寂然,罔知彼我之分殊,港侯天地之氣應,則說甲于此,而化形于彼矣。方其化也,或誤為他物所觸,則志怒而變為惡類,心變於內,形移於外,盖有以感召之。夫化雖由於造物,亦有以見物之自造也,其機可不饉哉!心之所適為造適,造適則真樂內全,不在乎笑而後樂。因物而笑為獻笑,默笑則出於勉強,不及推排之自然。物之窮通,係於造化之推排。人之哀樂,係於推排之所遇。能安於推排,順於去化,乃入於寥遠,合乎自然,天人混融,無二道矣。此言孟孫氏明數達變,順化忘情,壹以死生為夜旦,姑寓覺夢於其問,何足以係哀樂邪!或問:孟孫氏情忘死生,心無哀戚,達則達矣,然施之於母喪,薄親悖禮,得不為名教罪人乎?曰:彼方外之士所以報親者,以實不以文,盖有在乎陰功密行,解胎散結而極乎全神超化之妙,豈屑屑為世俗之禮哉?昔孔子之友原壤,母死,登木而歌,則尤甚焉者!孔子過之若不聞,亦卒不加責,此遊方內外之辨,禮教文質之殊,非達觀不足以語此。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十八竟
  #1《闕誤》引張君房本,『待』作『侍』
  #2郭注本『情』為『形』。
  #3朱桂曜《莊子內篇證□補》『乃』作『盈』。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十九
  武林道士褚伯秀學
  內篇大宗師第六
  意而子見許由。許由曰一堯何以資汝?意而子曰:堯謂我:汝必躬服仁義而明言是非。許由曰:而奚來為朝?夫堯既已鯨汝以仁義,而劓汝以是非矣,汝將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