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之。故以生為贅疣,聽其懸附;死為疢癱,終於漬次,惡知先後之所在哉!假四大而為身,混內外而兼忘,反覆終始,不知端倪,此其所以為大宗師之道也。子貢復問夫子何方之依,夫子謂予以仁義禮樂化人乃極桔於造物者。與汝共之,言舉不逃乎此也。魚藉水而活,人藉道而生。安乎水者,穿池足以給;安乎道者,無事而生定。此喻遊方內者,亦安於方內而已。至於相忘江湖道衍之間,喻遊方之外,非世禮所拘。故處死生之變,從容而不怛也。子貢聞方外之風離世絕俗,遂問畸人,答以畸於人者伴於天,言其違俗必合道也。由是知天之小人乃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即天之小人也。兩句只是一句,明畸、伴之不同,天、人之各異也。
  顏回問仲尼曰:孟孫才,其母死,哭泣無涕,中心不戚,居喪不哀。無是三者,以善處喪盖魯國。固有無其實而得其名者乎?回壹怪之。仲尼曰:夫孟孫氏盡之矣,進於知矣。唯簡之而不得,夫已有所簡矣。孟孫氏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不知就先,不知就後;若化為物,以待其所不知之化已乎!且方將化,惡知不化哉?方將不化,惡知已化哉?吾特與汝,其夢未始覺者邪!且彼有駭形而無損心,有旦宅而無情死。孟孫氏特覺,人哭亦哭,是自其所以乃#3。且也相與吾之耳矣,庸詛知吾所謂吾之乎?且汝夢為烏而厲乎天,夢為魚而沒於淵。不識今之言者,其覺者乎,其夢者乎?造適不及笑,獻笑不及排,安排而去化,乃入於寥天一。
  郭註:夫盡死生之理,應內外之宜者,動而以天行,非知之匹也。簡擇死生而不得其異,若春秋冬夏四時行耳。無所不安,與化為一,猶忘所知於當今,豈待所知而預憂哉?已化而生,焉知未生之時?方化而死,焉知已死之後?今在夢中自以為覺,則無以明覺之非夢,生之非死也;死生覺夢,不知所在,當其所遇,無不自得,何為在此而憂彼邪?以變化為形之駭動,不以損累其心。以形變為旦宅曰新,其情不以為死。夫常覺者,無往而有逆,故人哭亦哭,自是其所宜也。死生變化,吾皆吾之,玄同內外,與化曰新,豈知吾之所在!夢為烏,夢為魚,無往而不自得,死生之變亦無時而足惜也。所造皆適,故不及笑。排者,推移之謂。禮哭必哀,獻笑必樂,哀樂存懷,則不能與適推移矣。今孟孫常適,安於推排,與化俱往,故乃入於寂寥而與天為一也。
  呂註:夫惟知其未始有物,則不見有內外、死生之異,奚必遊方之外以死為樂、至於臨尸而歌邪?是以居喪哭泣與人同,而不為哀戚所累則與人異。故寓之孟孫氏,以明至至者不離乎世俗之同,生猶是,死猶是,哭泣猶是,雖欲簡之而不得。彼三子者,雖不知死生存亡之所在,而以生為喪,以死為反,則未為不知所以生、所以死也。以反真為樂,為人為歎,則未為不就先、不就後也。孟孫氏不知所以生、所以死,則生無所喪,死無所反也。不就先、不就後,則死無足樂,生無足歎也。非特如是而若化為物者,固待其所不知之化而彼亦不知也。盖方將化,惡知不化?方將不化,惡知已化?則吾今與汝其夢未始覺者邪。彼有人之形故有駭形而心不動,故無損心。死生猶夜旦,故有旦宅。無人之情,故無情死。此孟孫氏所以特覺也。夫唯知此,故人哭亦哭,無涕不哀,是自其所以乃,而不足怪也。且汝方夢為烏、為魚,亦不知其夢,則今之所言為覺、為夢,殊未可知。以明孟孫氏則忘吾而特覺者也。適所以笑適而造之,非自適也,故不及笑。笑所以排,笑而獻之,非樂笑也,故不及排。排者,排遣憂愁而去之。則孟孫之忘死生,亦不可造而獻也。安排則非有為而排之,去化則知其不、可禦而順之。寥則不礙,天則不人,一則不二,道盡乎此矣。
  疑獨註:几人知生而不知死,孟孫氏知人之所不知,故日進於知矣。夫安生安死,何簡擇之有?孟孫所簡者道,不知死生之異而避就之也。化者,來不可卻,去不可追。忘而待之,理至則應,唯化所不能移者,在生而達死之理。故且方將化,惡知不化哉?方將不化,惡知已化哉?有係於世皆夢也,及其既覺,死生不能累,況世俗之禮乎?彼孟孫氏當其母死,見人駭亦駭,而心不損。旦屬陽生也,形以喻宅,凡人以情徇形,故情形俱死,至人知形非吾有,視為旦宅。故形有死而情不死,孟孫脫塵獨悟,故曰特覺也。《說文》:乃象氣出之難言。孟孫哭不出於本心,因人哭而哭之,此所以為難也。吾生吾死,無往非吾,夢為鳥、夢為魚,隨所遇而安之。不知今之說者覺而說乎?夢而說乎?盖未達死生之理,雖覺亦在夢中,及其既覺,更無覺夢也。偶然而適,適非常而強為適,故不至於笑。心不樂而為人笑,此獻笑也。排者,推移造化之理。唯無所不適者,適而及於笑。樂然後笑者,笑而及於排。故至人安其推移,忘其變化,入於寥寥,而與天為一也。
  詳道註:孟孫之善喪者,道也。顏回責之者,情也。孟孫唯簡之而不得,則所簡而取者道而已。又安知死生先後之所在?夫徇於形而累於生者,常人之情。有駭形而無損心,則不以形為徇。有旦宅而無情死,則不以生為累。如此則順其在彼者而無所逆,故人哭亦哭。安其在己者而無所憂,故哭而不哀也。夫適生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