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堅白同異之辯嗚噪於衆人之前,而自謂賢者,猶躍冶之金,何得不怪哉?
  趙註:無脤、大痿形惡可知,二君悅之而視全人,忘其形而親其德也。形惡可忘而世人不忘,德不可忘而世人忘之,此真忘矣。聖人遊於斯世,慮知過而至於欺,立約以固之,慮德不足以及人,教以貿遷有無,聚天下之貨也。聖人之所以為聖,則無此四者。故日不謀、不新、無喪、不貨也。眇乎小哉,形也。警乎大哉,德也。惠子猶疑無情何以為人,答以吾謂無情者,不以好惡內傷其身。此直指以告,而惠子猶有枝辭,莊子警之日:夫子外神勞精,疲役甚矣!若子之形一旦為天之所取,尚能騰口說以肆堅白同異之辯邪?
  《庸齋口義》云:德有所長,形有所忘,言愛其德而忘其形,世人知有形而不知有德,此真忘也。聖人有所遊,即心有天遊。知以處事,約以檢身,接於外而忘於內,商賈猶賣名聲於天下也。心有天遊,則知此四者皆為吾累。故無所用之。天食,猶天爵。德知,前論皆以為美,此則以為惡,鼓舞其筆有失點檢處。有人之形已下,乃莊子尋常有此語,惠子因而問之。天與之形,有物也。道與之貌,物必有則也。吾所謂無情者,忘好惡而不傷,因自然而不益。今惠子外神勞精於堅白同異之辯,且天授子形,何乃自苦如此邪?德有所長者,悅在德而不在貌;形有所忘者,拾乎貌而契乎心。此二士之所以見知於二君,二君之所以見稱於後世也。聖人之所遊亦不出乎人間世,從容逍遙以觀其變,行不以足,視不以目。故物無逐形,人無遯情,而其憂世之心未嘗一日去懷也。夫聲名妖孽,所以滑性,而以之為知,由是責詐生焉。結繩之約,由於朴散,而執之如膠,由是欺誕生焉。工匠作器,所以給用,而貿易為商,由是巧偽出焉。此皆時俗之弊也。真人猶覬有以反之,故斷曰:不謀惡用知,不新惡用膠,不喪惡用德,不貨惡用商,其言意亦切矣。此還淳反朴之要道,聖人復出,不易斯論。人能脫去膠孽等累,則與天為徒,何世息之能及?有人之形,飲食起居同也;無人之情,是非好惡不動於中也。眇乎小哉,此形之在天地;警乎大哉,此德之在性情也。以己之性情,復己之自然,豈假他人哉?道與之貌,無論美惡,安之而已;天與之形,無論壽夭,全之而已。常因自然而不益生,知不益則必不損,夫復何所措其情?今惠子不務內充其德,徒以言辯求合天下之情,以至外神勞精、據梧而暝,則其為知能所役,亦困苦矣!故告以天之所以選取汝形而為萬物之靈者,豈但以堅白之辯嗚噪於人問而已,由階而升致極乎性命道德之奧,乃聖乃神可企及也。痛惜惠子累於才而溺於辯,昧乎性而惑乎情,是因知而失德,學者之大病,殊弗悟人之至情本無好惡,好惡因物而有,情與物忘,則俱化矣。常因自然而不益生,是謂無情之情,何以辯為?使惠子而頓悟,還淳反朴,進乎無知,則德可充而性可復,何息乎人之不契、物之不應哉?
  物得以生之謂德,乃天賦粹美,所以成形尊生由是而充之,性與天道可得而聞也。夫德本乎天而充之在人,可不自愛重乎?物之符契,特應感小節,以印德充之驗其成功大業,則有相天地、贊化育者焉。故王駘足以起敬於夫子,將欲引天下而從之,則其修為必有大過人者;且不教不議而學者虛往實歸,自非以心契心而死生無變,命物守宗而化由己出,其能至是乎?視所一,遺所喪,以見得道者忘形。唯止能止衆止,明夫以虛而來鑑,几此皆所以充之之道也。德充而為物所歸,猶松柏之於眾木,堯、舜之於百姓,豈特以正生為幸?幸在能正衆生,而一己之死生禍福非所芥蒂,故擇日登假,去留在我,何肯以物為事哉?申徒無取兀之過而招兀,視兀猶全也;子產以執政之貴而傲兀,雖貴猶賤也。無趾而尊足存,所存有重於足者,天刑之不可解,則一安之命而與全人無異矣。哀馳它之雌雄合乎前,使哀公忘其惡而願授國,此非愛其形,愛使其形者也。故泰和內運,疵癘外消,德與日新,道通神化,事成而不以功自處,無往而不為物所歸矣。哀公以仲尼為友,德尊而位可忘也。靈公視無脤為全,德尊而形可忘也。聖人所遊與物無際,警乎大哉獨成其天,是能忘人之所不忘,而粹美所歸有不得而辭者。惠子厚於才而薄於德,遂問好惡之情,答以性命之情,所以深救其失,使道貌天形不傷於好惡,有形無情,常因乎自然,至是則德充物符,彼己兩盡,是非好惡化於忘言,何在乎外神勞精而以堅白嗚哉?
  太上云:上德、至德、孔德、玄德,皆德之充者。善結無繩約,天下將自賓,不召自來,有德司契,皆符之謂也。而南華發揮為尤詳,至取殘兀厲惡之人以標論本,益所以為尚形骸外德性者之戒云。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十三竟
  #1『可』字應為『何』。
  #2『百』字應為『皆』。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十四
  武林道士褚伯秀學
  內篇天#1宗師第
  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為者,至矣。知天之所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養其知之所不知,終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雖然,有患。未知有所待而後當,其所待者